結束通話了陸寅的電話,彷彿切斷了與這個世界的聯絡。
簡之顏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椅子轉過四十五度角,她正好看見,夜幕被霓色切割,城市高高低低的天際線,呈現光怪陸離的形狀。
暗戀的心酸,就藏在這樣的夜晚,太陽一落山,它就原形畢露了。
簡之顏突然想到一句歌詞——
#明日練到真的剛巧見你伴侶
#面容並無畏懼
#明日練到不屈不撓到放下你
#就算痛能捱下去
痛苦也許可以捱過去,但必然要經受一段煎熬,比痛苦本身還要痛。
簡之顏沒有撐住。
在這一天的最後一秒鐘,她還是訂了機票,飛往香格里拉。
白承祺和程露斯的婚禮,選在香格里拉舉行,時間是本週六,簡之顏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會去,甚至沒有回覆請柬,但她還是動身了。
直到坐上飛機,簡之顏都不知道,自己去觀禮的意義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死心麼。
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他們十五歲就認識了,白承祺三個字,是簡之顏青春考卷裡的滿分,是她的義無反顧,是她的求而不得。
簡之顏年少時的理想,都與白承祺有關,能與他牽手走入聖堂,是其中之一。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那場景,無數次怦然心動,無數次鼓起勇氣想把幻想變成現實,但全都敵不過這一次。
香格里拉,天氣晴好,微風,恰到好處的吹起新娘頭紗。
意氣風發的白承祺,挽著另一個人,站在紅玫瑰花海前,鄭重宣讀誓詞。
他說,他會愛她一輩子。
簡之顏站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看得眼眶發熱,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恍然明白,白承祺準備照顧一生的人,說得是程露斯。
他們看起來那麼般配。
在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男女主角在臺上相擁親吻,簡之顏紅著眼,適時轉身,把最世俗、最熱烈的幸福,留在身後。
註定地,她要悄悄的來,黯然的走。
一步一步,踩在厚實的草坪上,高跟鞋的細跟沒入大半,讓簡之顏的每一步,都有千里跋涉的艱難感。
庭院不大,她用盡全身力氣,終於逃出會場。
四季如春的雲城,天藍如洗,簡之顏站在街邊,抬頭凝望了很久,身邊的車水馬龍震耳欲聾,可她卻只聽到三個字,放下吧。
等待八年,飛行兩千公里,她終於得到答案,而且還是一個預料之中的答案,這讓她長久以來的掙扎,都顯得有些徒勞可笑。
簡之顏提著過長的裙尾,站在街頭,招了輛過路的計程車。
“去哪,姑娘。”司機問。
簡之顏坐在車中茫然,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本地有什麼好玩的麼?”簡之顏隨口一問。
司機嫻熟地調轉車頭,笑道,“后街啊,你們年輕人來雲城,哪有不去後街的。”
可能是太關注自身,簡之顏並沒有細究,后街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等司機把車開到地點,看到延綿不絕的酒吧招牌,她才多少有點明白,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豔遇街。
在豔遇高發的城市,來到豔遇街,簡之顏覺得司機安排過於貼心了。
“算了,我還是回酒店吧。”
今天的簡之顏對豔遇沒什麼興趣,她開口,叫司機掉頭回去。
車子前方忽然擁堵。
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問路邊施工人員,“前面怎麼回事?”
“這條街要旅遊改造,這會兒上面帶人來考察,臨時封路,走不通了!”
後面仍舊有不知情的車,往裡湧入,車輛鳴笛此起彼伏,簡之顏聽得頭痛,“算了,我就在這下車吧。”
她從手包裡抻出兩張紅鈔,遞過去,然後開門下車。
交通擁堵,正在惡化,一時半會想離開這裡,似乎有點難。
簡之顏隨便選了一家酒吧,在角落坐下,點了杯長島冰茶。
可樂與檸檬的香氣,蓋過濃烈的酒精味道,簡之顏如果想在簡之雷眼皮底下喝酒,一般會選這一款,這家名叫“迷”的酒吧,製作的長島冰茶,味道更香甜,讓人不知不覺喝到第二杯。
稜角分明的玻璃杯,已經見底,簡之顏單手撐著額頭,低頭看錶。
不知道外面的路解封沒有,她不想穿著高跟鞋走出一條街才能打到車。
“大美人,你是一個人麼,要不要加入我們,大家一塊玩,正好我們五男四女,就差一個女孩子了。”
空降面前的一張臉,帶著青春張揚的笑容,發出邀請。
簡之顏抬眸,看了看這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子,然後又順著她的目光,側頭去看她身後。
最大的一個卡座,那裡有男有女,看面孔都很年輕,衣著氣質各不相同,應該是驢友之類的,大家現場組的局。
萍水相逢的人,短暫相聚,再如浮萍各自散開,今生不再相見,這樣的人際關係,是最簡單、負擔最小的關係。
簡之顏一直喜歡這樣的關係。
今晚註定難眠,她選擇與一堆陌生人共同度過。
幾乎沒什麼猶豫,簡之顏拎著酒杯,跟著馬尾女孩走過去。
可能是簡之顏太漂亮,也可能是她的著裝過於隆重,一出場,所有人眼底都是掩飾不住的驚豔,不等落座,男士們紛紛自我介紹。
高倉、李煜、段輝……簡之顏依次頷首過去。
人一多,能玩的遊戲,不外乎狼人殺,或者是真心話大冒險,又因為有大美女的加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簡之顏身上。
於是,一邊倒地,男士們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各個摩拳擦掌,想借機試探簡之顏。
羅盤上的指標,倒映一條淺淺的陰影,轉動由快變慢,最後停在馬尾女孩面前,她是今晚被選中的第一人。
她選真心話。
大家還不太熟,帶著點含蓄,有人提問:“上一次為愛鼓掌,是什麼時候?”
馬尾女孩爽快地說,前天,引來大夥一陣輕笑。
第二次指標定格,女生們似乎是為了回敬男生,直接問高倉,“硬體資料?”
“18。”
高倉說完,噓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