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十個大字很簡單。

剛學寫字不久的孩子也能夠認得全。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但“朝”字有不同的讀音,全部用zhao或者chao來讀,根本讀不通順。

再加上有“海水”二字,這個chao還可能有通潮水之意,大家推測起來便更加複雜。

所有人盯著十個大字,嘴唇一張一合地試了許久。

最終還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全部搖了搖頭,皆是一臉頹敗的表情。

他們連秦小滿出的上聯怎麼讀都讀不懂,想要在晚上睡覺前將它對出來,難如登天。

“小表弟,你能告訴我這上聯怎麼念嗎?”

還是梁世安厚著臉皮求教。

避免今日整晚根本不想作對子的事,而是將精力全部用在“猜字謎”上。

“你們都沒讀出來?”

秦小滿知道這個對聯很難。

沒想到上來就難住這麼一堆人。

眾人不好意思地含笑點頭,等著他解惑。

秦小滿只得再次提筆,在十個字中間點了兩個點。

眾人眼前一亮,異口同聲地念道:“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對,就是這麼念。”

秦小滿豎起大拇指,給予了肯定。

眾人終於讀通了上聯,皆是面色一喜。

可緊跟著就犯了難。

對對子,首先講究對仗工整。

上聯是多音字連讀,那麼下聯也必定是一個格式。

他們連上聯怎麼讀都讀不通順,更別提來對仗下聯了。

“小表弟,你確定這個對聯有下聯嗎?”

梁世全嚴重懷疑,這個上聯像那個“煙沿豔簷煙燕眼”一樣。

就算有下聯,也是勉強對應得上,根本達不到上聯的意境。

“就是,要是沒有下聯的話,我們認輸不對了,也免得今夜想破腦殼,睡不著覺。”

“小表弟,你不知道,咱這大表哥對於對對子可是特別執著的,沒下聯你還是儘快告訴他,否則他會跟你死磕到底的。”

一群人知難而退,七嘴八舌的開始給自己找臺階下。

“……”

秦小滿看到大家打退堂鼓不說,還把這上聯吹得這麼神。

想到自己露了好幾手。

再直接丟出下聯這枚重磅炸彈來,可能不會達到讓這群人服氣。

只會讓他們恐懼的效果。

在梁世安緊張又期待的眼神中,他雙手一攤,狡黠一笑。

“讓大家發現了,這個對子我確實只想到了上聯,等哪天有了靈感想到下聯,再告訴你們。”

“你們也可以閒著沒事琢磨琢磨,指不定哪天也能想到下聯。”

秦小滿特意抬頭望天。

天上浮雲變幻莫測,應情應景。

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學著他的動作抬頭往天上看,都在不住地點頭。

“早就猜到了沒有下聯。”

“今日有小表弟的煙燕和望江樓,收穫頗豐,等回去書院也能大家顯擺一下。”

“二表哥,小表弟對的你的那一對也不錯。”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知道了十字上聯沒下聯,除了梁世安還在琢磨以外,剩下的人們都開始話風跑偏。

從對對子,到晚飯吃什麼。

彷彿對對子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似的。

只是。

大家看向秦小滿的眼神有了明顯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輕蔑不屑,如今多少帶了份敬意,並且言辭間,也總是詢問著秦小滿的意見。

“小表弟,聽說你家把董家酒樓都快擠黃了,今日過後,可要好好招待我們。”

今日還是麥冬的喪葬日。

眾人興致高昂的時候還能特意避開這一點。

秦小滿知道,這群人是真正的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了。

“二表哥想吃啥,只要富陽有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我都給你整來。”

只不過。

表叔表姑他們要是知道今晚對對子的事。

估計明日醒來,眼前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能夠幫得上忙的,都要去當“苦力”。

分派到秦家各處用得上人的地方去幫忙。

“不愧是未來劍南道首富之子,小表弟就是大方。”

“小表弟,你以前寫過的詩,我們只聽黃公子提過幾首,剩下的也給我們念念唄?”

“我們也好觀瞻一下劍南道第一大詩人的風采。”

大家語氣滿是調侃與打趣,再無一絲質疑。

不過。

秦小滿可沒有在他們的“劍南道第一大詩人”的讚揚下迷失自己。

隨便吟了一首《望嶽》震懾全場。

在眾人反覆品味的時候,藉口去安排伙食,直接開溜。

跑到書房,將之前抄錄的幾首七言律詩塞進袖子裡。

直到晚飯時才現身。

果然,飯後就被一群人纏著要詩。

直到上繳了袖子裡抄錄好的幾首詩,這才得以脫身。

“哈哈,沒想到這幾個孩子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梁宗伯笑得很是欣慰。

他還擔心自家兒子恃才傲物,會嫌棄小滿草包的名聲,質疑小滿“劍南道第一大詩人”的名號,私下為難小滿。

可自從送葬回來,便看到自家兒子,像照顧親弟弟一樣,圍著小滿打轉,還滿口稱讚。

不由覺得自家兒子越發懂事了。

“小滿性格耿直,是個好孩子,誰都會喜歡的。”

梁宗仲說著給秦立夏添了杯茶。

“立夏表弟,你方才說的天府要買新店鋪,不用買,咱老梁家祖上就有好幾間地段好的店鋪,正好有一家租約到期不租了,收拾收拾直接開門。”

比起梁家老大酷愛讀書。

老二梁宗仲對生意場上的事更為熱心。

“二弟說得有理,自家店鋪用著比盤下別人的更方便,家裡鋪子莊子的事,表弟你問二弟,我這些年除了求學便是教書,還準備參加來年春闈考試後捐個官,這些事我都不過問的。”

梁宗伯從懷裡掏出一枚印章。

“從家裡來的時候,父親就說了,只要不違背道義、不違背律令,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幫。”

有了梁宗伯的這句話。

相當於梁家名下的所有產業,能夠無條件地支援秦家。

“多謝大表哥。哪日去天府,我一定去梁府,親自向舅舅道謝!”

秦立夏感激抱拳,馬上開啟一張天府的街道地形圖,和梁宗仲以及陶掌櫃商量著,在哪個位置開新店更加合適。

當秦小滿好不容易以“靈感枯竭”,暫無詩作。

從一群“迷弟”、“迷妹”中脫身而出。

走到長輩們聊天的桌椅旁,看了眼桌子上擺的地形圖。

天府和崇州府還有蜀州府等地他沒去過。

可看到上面畫滿了圓圈,便知道老爹這是舍了棺材本也要擴張店鋪。

趁著董家被查的時候,搶佔先機。

哪怕精神上支援這個做法,秦小滿還是不免擔心地問了一句。

“爹,咱家餘糧不多了,買鋪子的錢還夠用嗎?”

光是生產成本。

每日消耗就是數千兩。

雖說回本也快,但今日過後,訂單會更多,生產成本投入也將翻番增長。

賬面上實在沒有多餘的閒錢去買上百家店鋪。

“買?誰說我要買?”

秦立夏詫異地反問。

“這些店鋪加起來少說要四十來萬兩的銀子,咱家如今可拿不出這麼多錢。”

置店鋪要花四十萬兩?

秦小滿聽著都是一陣肉疼,但更多的還是擔憂。

“爹,你不買難道去搶嗎?”

話一出口。

秦小滿看到長輩們都拿看二傻子的表情看著他,頓時一頭霧水。

怎麼了?

不去搶,難道天上會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