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正沉浸在司垚英年早逝的感懷中,無法自拔的天子。

聽到路人興奮的八卦聲,伸手抓住一個婦人的胳膊。

“你說誰家大辦喪事?”

榮州秦家?

是他知道的那個秦家嗎?

“臭流氓,放開老孃的胳膊!”

正聊得興起的婦人,受到驚嚇,用力地掙脫起來。

小李子見天子聽到呵斥,還一臉呆若木雞的表情回不過魂來。

生怕婦人把事情鬧大,只能硬著頭皮將天子的手扒拉開,不停地對著婦人道歉。

“大姐……”

“叫誰大姐!”

“大……姑娘,我家公子與榮州秦家有舊,乍一聽到這個訊息……您多理解,我家公子只想知道秦家的訊息。”

小李子賠著笑臉,不停地道歉。

婦人這才態度稍加緩和。

“問就問,動什麼手,嚇我一跳。”

婦人拍拍心口,看了一眼確實失神的“臭流氓”,見其長得風流倜儻、十分親近。

逐漸眉開眼笑。

“榮州離這裡一千多里路,天子聽到的訊息,都不如我們市井小民知道得多。”

“那是那是。”

小李子不住地點頭附和。

他虛瞄了一眼天子陰沉的臉色,催著婦人說正事。

“這榮州秦家便是種出再生稻的秦家……”

婦人將秦家舉辦茶話會、秦小滿被推崇為劍南道第一大詩人、長公主傳口令和天子口諭以及後續被刺殺的事,一股腦地講了出來。

“那喬裝成書生的殺手用髮簪向秦公子刺去,四下無人能助……”

婦人講到這裡,特意停頓一下,天子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幸好忠僕麥冬公子挺身而出,替秦公子擋了一劫,殺手被秦公子反手殺死,麥冬公子死了,秦老爺將他認為義子。”

“此事在劍南道傳開,各路英雄豪傑還有安置妥當的災民,還有許多受到秦家恩惠的人,都前往富陽送葬,那場面,可熱鬧了。”

根據時間來推算。

送葬一事絕對是婦人聽人杜撰出來的。

可她說得跟真的一樣,並且這個訊息只要是劍南道一帶來的人,人人皆知。

想象和事實也沒有多大的出入。

“呼——”

天子聽到最後,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嚇了他一跳。

幸好。

“幸好叫麥冬的忠僕挺身而出,否則這世間就少了一個忠良之士。”

天子在心裡反覆唸叨著婦人剛才所吟的那兩首以鵝命題的詩。

第一首朗朗上口。

第二首能夠體現出秦小滿的志氣與決心。

他還不解,為何唐門中人會選中秦家,選中秦小滿。

有這兩首詩便能明瞭。

“大……姑娘,請問你知不知道秦公子所作的其他詩作?”

天子心細,自然沒遺漏掉,秦小滿這個劍南道第一大詩人,是靠著與蜀內才子王耀輝兩次比詩,獲得的名聲。

“我一個賣菜的,我天天咬文嚼字念什麼詩,你不是認識秦家公子,你自己問他去。”

婦人特意擺弄了一下竹籃裡的空心菜。

天子瞭然一笑,連忙讓小李子掏錢將菜全部買完。

婦人這才將幾句傳誦廣而且易上口的幾句話,告訴了天子。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此子有大才!

天子還想追問其餘的詩句。

見婦人是真的想不出來,只得作罷。

這次不等小李子催促,便疾步往宮中方向快步而去。

“陛下、陛下你等等奴才。”

小李子跟在後頭,跑得喘氣不勻。

“不等你了!”

天子此時心情很激動。

派去劍南道打探秦家諸事的人,今日應該回宮了。

秦小滿揚名劍南道,那些詩作必定也蒐集到了。

“朕還只當秦小滿是唐門的傀儡,善於算計的商人,沒想到竟看走了眼。”

天子面露喜色。

剛得知司垚病逝,再得知秦小滿被刺殺的低沉心情,因此大好。

趕在宮門落鑰前回到宮中。

從劍南道趕回的侍衛已在御書房久候多時。

“陛下,秦小滿遭遇刺殺,險些……”

“這些朕已聽說了。”

天子朝著侍衛伸出手去。

“秦小滿作的詩呢?有無抄錄?”

“有。”

侍衛從懷裡摸出厚厚的一沓紙。

“陛下,此紙……”

“此紙是秦家所制,朕已知曉。”

民間的訊息,果然比朝廷來得還要快。

說明京城不少人應該知曉富陽發生的事了。

天子接過侍衛抄錄的手稿,仔細地瀏覽了一遍,止不住地讚歎。

“妙!”

“太妙了!”

此人的才學已是登峰造極。

豈止劍南道第一大詩人。

大乾第一大詩人也是當得!

“朕對這個秦小滿,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天子拿著一沓手稿,來回地踱步。

他想見一見這位劍南道第一大詩人的廬山真面目!

“來人!宣……”

“陛下,大理寺少卿在宮門外求見。”

小李子及時地打斷了天子的發號施令。

“沒看到朕忙著,等朕忙完再見!”

他要想想,派誰去請秦小滿來京城相見。

唐門為秦家量身打造出來的香皂、滷肉、新紙還有活字印刷,也要讓秦小滿一併帶到京城,推廣開來。

讓那些天天往自家扒拉銀錢,不顧百姓疾苦的富商們瞧瞧。

秦家的為商之道!

是如何替他分憂解難的!

“陛下……董少卿說,事關長公主府和司將軍府,不敢拖延。”

小李子的話,讓天子面露疑色。

“大理寺查的案子與長姐和司府有關?”

天子馬上聯想到司垚病逝一事,瞳孔一縮。

連忙對著侍衛揮了揮手。

朝外一昂頭,示意小李子將人請進來。

“陛下!”

董少卿將方才結案的卷宗,拱手呈上。

天子掃了一眼,對於這種小案子並不感興趣。

“董少卿,你方才說有案子與長姐和司府有關,是何案?”

“今日富陽經榮州,呈報至大理寺一樁刺殺案,苦主是富陽秦小滿,殺手已死,但殺手身上的路引為長公主府簽發,住址乃是司府。”

董少卿言簡意賅的回答。

讓天子與在場的小李子聽得目瞪口呆。

試圖刺殺秦小滿的人,竟是長公主與司府派去的?!

天子覺得今日一天受到的驚嚇,比當初先皇殯天那日還要多。

“不可能!”

天子猛地一拍桌子,無聲冷笑。

“大理寺查案越來越不上心了,僅憑路引就能定論殺手身份?”

長姐看重秦家,甚至不惜與董家離心。

司府更是世代從軍,從不涉及商事,與秦家無怨無仇。

這擺明就是栽贓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