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福更加焦慮。

小滿一定是病急亂投醫讓人給騙了。

“小滿,你這肥皂哪裡買的?這……不行啊。”

別說比皂角強,就連尋常的皂粉都比不上。

它泡不爛,滲進不了水裡還怎麼洗清水裡的汙物?

“李叔,你拿手攪攪豬毛。”

秦小滿猜得出李大福說不行的原因。

之所以沒有提前說明。

是想讓李大福親自消除對肥皂的成見。

任何一種新產品都會遇到這一關,讓使用者本人破除成見,遠比他指揮著解決來得更深入人心。

“攪?我攪它也不可能……我的娘唉!”

李大福攪和了幾下,感覺到水裡滑溜溜的像摸了肥皂一樣。

豬毛上面也滿是泡沫。

隨後一搓,豬毛上面沾著的泥漬和血汙便掉了下來。

將豬毛放到鼻子下方一聞,只剩下不嗆人卻有些淡淡的燒鹼的味道。

說不上好聞但也絕對不難聞。

“出了這麼多泡,這肥皂怎麼沒有融化?”

李大福拿起僅是表面有些軟化的肥皂,驚奇不已。

這東西確實比皂角去汙能力更強也更耐用。

“因為用料比皂角足,泡在水裡也不會很快融化,這樣一塊,足夠洗五大盆豬毛。”

秦小滿說得相當保守了。

因為按照他的觀察,一塊應該能洗十多盆。

這個驚喜便等李叔稍後自己揭曉。

免得認為他說得離譜,再讓他留下來等著洗完一塊肥皂再放他走。

“五大盆?皂角半塊洗一盆豬毛,這一塊能洗五大盆?!”

饒是如此,李大福依舊震驚不已,笑得合不攏嘴。

“寶貝,這可真是寶貝!”

“小滿吶,你從哪裡買的這寶貝,我也要去買幾萬塊囤在家裡,老子再也不用擔心董繼祥那狗日子不賣給老子皂角了!”

有了肥皂這種耐用品,誰還去買皂角……不對!

“小滿吶,這肥皂這麼好用,一塊比皂角大一倍多,一塊得五兩銀子往上吧?”

李家剛繳了六萬兩銀子去開荒,手裡只剩下三萬兩週轉的銀錢。

幾萬塊是囤不起了。

尤其這些肥皂買來清洗豬毛,成本算在秦李兩家身上,也得經過秦小滿同意才行。

“李叔,一塊肥皂用不了五兩銀子,這個數。”

秦小滿蹲下身,對著李大福伸出左手食指。

“才一兩銀子?!”

李大福欣喜若狂,脫口而出。

“誰這麼敗家,做出這麼大這麼好的寶貝才賣一兩一塊,他像皂角一樣賣二兩一塊也能搶完。”

“……”

秦小滿一時啞然。

不知道先說定價並非一兩一塊,還是先說肥皂是他製作的。

“李叔,有了肥皂,清洗豬毛的事你不用擔心了,五日後肥皂便上市了。”

五日後,董家店鋪開始賣皂角。

他正好去打擂臺。

按計劃,五日後,肖大俠和月季他們應該抵京了。

“還要等到五日後?”

李大福心裡癢癢,討好一笑。

“小滿吶,看來你和賣肥皂的有交情,先幫叔訂一萬塊行不,除了做牙刷要清洗豬毛,我別處也有用。”

像他們搞養殖的,清洗牛羊的糞圈還有車輛,都需要肥皂清洗。

一是去味,二來乾淨,飼養的東西才不易生病。

“行。”

秦小滿還沒開張便賣出一萬塊,只能把他想買的肥肉又增加了一百頭。

“李叔,我給你拉來兩千塊肥皂,換你五百頭肥豬肥肉如何?等你一萬塊肥皂到了,我們再算賬。”

手裡餘錢不多的秦小滿,本打算靠臉賒賬。

如今好了。

可以靠肥皂抵押。

省了他不少錢。

“一斤肥肉整賣才二十文,一頭豬也就一兩銀子,我還白賺你一千五百兩。”

牙刷的分紅按月計算,肥皂的錢自然要李大福掏腰包。

秦小滿聽到這話也沒有反駁。

誰虧誰賺,等肥皂開賣那一天,李叔就知曉了。

不過。

一萬塊肥皂不收定金,確實是李叔賺一些。

“小滿吶,有了這些肥皂,你那些鵝鴨該出籠的也能出籠了,正好你買了這麼多豬,我提前預訂的船上有空位,能幫你往蜀外捎帶幾萬只。”

李大福主動替秦小滿想著回本的門道。

誰叫當初慫恿養鵝鴨的也是他呢。

“再生稻還沒全部收割完,這件事再緩幾日,等董繼祥明白皂角拿捏不住我,船運自然變暢通。”

秦小滿知道李大福是關心則亂,沒有想到這一點。

“也對!瞧我這腦子,高興糊塗了,你忙你的,五百頭豬我馬上讓人殺了把肥肉送到甜水街去。”

秦小滿知道李大福是忙著洗豬毛做牙刷賺錢。

不再耽誤他人時間,辦完事,便趕著馬車回到工房。

等到清掃完畢,豬肉上門,繼續開火制皂。

如此一來,等肥皂上市,不必擔心那些家財萬貫的富戶和尋常人爭搶肥皂。

奇貨可居擾亂市場。

……

蜀州城北。

過了一線天,便能看到十三塊佇立在山坡上的石碑。

上面刻著自榮州而來送信的十三個信使生平。

雨後,西斜的日落給青山蒼翠鍍了一層淡淡的金紅色。

肖成梁站在石碑前,將從榮州帶來的竹筒酒,逐一倒在每塊石碑前。

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神色,神色肅穆地向他們鞠了一躬。

酒有盡時,哀思不絕。

十三塊石碑佇立在一線天的盡頭處,但凡出蜀入蜀者,必會看見。

紀念他們為傳播再生稻一事獻上生命的壯舉。

肖成梁用抹布擦了擦石碑上的鳥類積汙,又將長高的嫩草拔除,這才轉頭往駐紮在山坡的露營處走去。

剛走出百米路,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嗒嗒嗒”的清脆聲響,讓他不由得站住了腳步。

馬蹄鐵!

此馬安裝了馬蹄鐵!

肖成梁循聲望去,只見一匹黑色高頭大馬上承載著一個身穿灰色胡服的少年。

四目相對,他看到少年犀利的眼神,有種劍鋒抵至喉頭的危機感。

肖成梁不由得渾身緊繃,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著這個少年。

直到少年的黑馬穿過露營地往一線天奔去,看不到那團黑灰色的身影,他依舊不敢大意。

“這是一個擁有內力的練家子。”

過了半刻鐘後。

確認無虞,肖成梁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但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成樞哥歸京不到一個月,能夠安裝上馬蹄鐵的一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家,一人一騎急吼吼地奔往蜀內,還滿身的殺意……”

莫名的,他聯想到了秦小滿。

在秦小滿的計劃裡,若是有一位日行數百里的高手來攪局,蜀內的事必定提前傳至京城,讓董家等人知悉。

不行。

“我得寫封信給秦小滿。”

肖成梁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寫下剛才見到一個奇怪少年入蜀,疑似京城來人的事。

並傳來護送兵隊裡的兩人讓他們折回蜀州城,透過唐家在驛站的人脈送至富陽。

一個時辰後。

兩匹黑馬順著官道飛馳而來。

距離驛站僅有二里地,路過一片楓樹林時,隔著老遠,兩個士兵便看到一個灰衣少年,抱劍站在火紅的楓葉下。

灰衣少年身旁的馬兒揚著馬蹄,並無吃草也無飲水的跡象。

“不好……”

兩人士兵對視一眼,手還沒按到腰間的佩刀上。

一抹銀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