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鵬依舊不解,他說道:“老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讓瞧了韓天鵬一眼,才說道:“真正阻擋兩個人在一起的,其實並不只是門第,何況傅白羽還是江湖豪俠,他對於門第這種觀念是不會執著的。真正阻止趙永昌和傅小雪在一起的是這裡。”
蕭讓指著自己的心,解釋道:“兩情若要長久,其心必在一處。傅小雪是個陽光開朗、很有活力的女孩子,而趙永昌則是個消沉的人,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根本沒有目的。相較起來,兩個人雖然都是活著,但傅小雪的生命是五彩斑斕的,可趙永昌則是灰暗的。這樣的兩個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除非色調變成一個樣的。”
韓天鵬道:“老大,我可真沒想到,你懂得還不少呢。”
蕭讓微微一笑,道:“莫要忘記,昔年我也是個浪子,不僅喜歡四處遊蕩,情人更是遍佈大江南北,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個情人。”
韓天鵬也微微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年輕的時候,但他又問道:“既然如此,那老大為何一定要趙永昌接下這趟活兒呢?”
蕭讓輕嘆了口氣,說道:“他殺了火妖僧,已經惹了一身騷。只是,他待在盡歡居中,沒人敢動他,但這樣一來,他的麻煩就不會被解決。只有走出了盡歡居,他才能解決掉身上的騷氣。原本我一直在替他擔心,哪知他吉人天相,恰好遇到了傅小雪來找他做保鏢,又恰好傅小雪要去江南找伍子明,伍子明這個人我最近聽得很多,都說這個伍子明不僅武功高強,為人還很正直,甚至有人稱伍子明為‘蕭讓第二’,竟然以我比之,所以我想伍子明一定會幫助趙永昌的。而且,趙永昌他本就劍法超群,加上‘江南大俠’伍子明,這對組合已足可鬧個天翻地覆,再加上傅小雪傅大小姐,我想江湖中已無可阻擋之力了。”
韓天鵬道:“可是,伍子明這個人,老大你也沒見過。再者,那個傅大小姐一看就知道什麼都不懂,她只能算作是累贅,怎能算作是個強援呢?”
蕭讓道:“伍子明我雖然沒見過,但關於他的實力,已被定論,是被盡歡尊者定下的,所以不會有假,至於他會不會幫助趙永昌,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賭了。再說傅小雪,她畢竟是傅白羽的獨生女,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火妖僧的師兄弟們都是老江湖了,況且他們與神刀門本就無冤無仇,所以我想他們在動手前,一定會對傅小雪的身份感到棘手的,因為他們實在不願惹上神刀門,實在不願意招惹傅白羽。而你也一定懂得,一絲絲的猶豫就有可能招致滿盤皆輸,我要的就是火妖僧的師兄弟們的猶豫。”
韓天鵬驚訝地看著蕭讓,他實在想不到蕭讓竟然會替趙永昌考慮這麼多,自打他認識蕭讓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他從未見過蕭讓對誰會如此上心。
蕭讓又看向了遠方,並淡淡說道:“一切都不過是豪賭,我不能確定事態會不會按我所想發展下去,興許火妖僧的師兄弟們根本不會為他報仇,但我總不能不去想。也許傅白羽的名聲根本不足以對火妖僧的師兄弟們造成影響,也許伍子明根本不會幫趙永昌,甚至會害他。但我對趙永昌有信心,他自身的實力已足可幫他除掉身上的騷氣。哪怕是再加上點麻煩,我想他自己也能應對,如若他做不到的話,那麼他也就回不來了。”
話剛說完,蕭讓便遞過一封信交給了韓天鵬。
韓天鵬仔細看了看,原來是蕭讓寫給傅白羽的回信,蕭讓的字型鐵鉤銀畫、矯若遊龍,與傅白羽的那筆醜字恰是鮮明對比。
看過後,韓天鵬說道:“原來老大已寫好了回信?可是,老大你不是答應了傅小雪不給傅白羽回信了麼?”
蕭讓道:“我那不過是哄她,因為我實在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讓一個女人失望,非我蕭讓所為。你等兩天再把這封信交給前來取信的信使,我可不想傅白羽過早找到他們。”
已經走了四五日了,這幾天來,一切順利,毫無波瀾,就跟遊山玩水一般,就是路趕得緩慢了些。
還有就是趙永昌則患上了嚴重的失眠,而這也讓他的精神狀態極為不佳。
趙永昌本是個嗜酒如命之徒,現在猛然間斷了酒,讓他極為不適,原本每天都是灌得爛醉才得以入眠,可現在酒不能喝了,他整個人居然睡不著了,任憑如何努力都不能睡著。
好不容易因疲憊不堪而睡下了,還睡得很不好,稍有微弱響動或者是翻個身,他都會醒來,甚至每每閉上雙眼,他總會回到那座孤島上,回到自己練功的時候,並且他還總能看到他的師父,但他的師父已經變為了一團巨大的黑影,與那永遠都灰暗且下著微微細雨的天氣,極為融洽,也顯得十分恐怖。
這一日,傅大小姐、趙永昌和荷花、寒梅正在車廂內坐著,被僱來趕車的車伕抬頭看一眼天,忽然大聲說道:“小姐、公子,我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沒個人家,今夜怕是要在這荒郊野外胡亂對付一宿了。”
聞聽此話,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可傅小雪這位千金大小姐卻不樂意了,她探出頭來,看著車伕,不高興地說道:“喂,當初僱你來趕車時,你就擔保過,去往江南的路,你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只要是僱你做了車伕,保管一路上什麼問題都沒有,怎麼這才幾天,就要在荒郊野外對付一宿了呢?”
車伕委屈答道:“大小姐,這可怨不得我,一來是大小姐要我走小道,莫要走大道,這小道小人真就沒怎麼走過。二來,大小姐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較好的景色,就要小人停下,好去遊玩一番,這不僅耽擱了日程,也打亂了小人的算計。原本按照小人的算計,這會兒應該已到市鎮,可現在卻給……”
傅大小姐不等車伕把話講完,便大聲說道:“我不管,我不管,總之我給你錢了,還是高出好幾倍的價錢,你就要把事做好,要我在荒郊野外對付一宿,這絕不可能!”
車伕辯解道:“其實小人看車廂內就足夠舒適了,在外趕路的,難免會遭遇意外,大小姐就是在車廂內睡一晚,也沒關係的。”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聽到前方有人唱歌,聽那歌聲似乎是個老者,而且歌聲越來越近,待到兩人定睛看去時,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騎著毛驢緩緩趕來。
傅大小姐一見那老者就顯得很激動,而她也大聲詢問道:“老人家,這裡可有人家或是客棧嗎?”
那老者看上去年齡很大,但卻一點都不耳背,他高聲答道:“有啊,怎麼沒有,往前再走一陣,就有個市集,熱鬧得很呢,那裡的客棧也很乾淨,很豪華的,就是價錢有點貴。”
聽到此話,傅大小姐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她根本不會在乎價錢的高低,只要能讓她在睡前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再有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那麼價錢再怎麼昂貴,她都不會介意。畢竟,一個客棧要價能有多高?
傅大小姐縮回車廂時,還不忘對車伕說道:“我看你淨是吹牛皮,前面不遠就有個市集,可你卻不知道,還敢吹牛說去江南的路,你已經走得滾瓜爛熟了。”
車伕也有點臉紅,他抓耳撓腮,自言自語道:“奇怪了,前面並不是什麼要緊去處,而且還人跡罕至,怎麼突然間就有了個熱鬧的市集呢?何況,這條路自己之前也走過,並不見市集的影子呀。”
但是,車伕忽又轉念一想,自己常走大路,少走小路,更何況這條小路至少已有兩年不曾走過,兩年間人們紛紛搬家至此,並興起一座市集,也不是沒有的事。
天黑之前,馬車終是趕到了市集,並停在了市集中唯一的一家客棧前。
傅大小姐就像是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一般,領著趙永昌等人走進了客棧。
“店家,我們要住店。”
店家小二滿臉推笑地小跑了過來,他打量了傅大小姐等幾人一眼,一看便知這領頭的大小姐一定是個富家千金,便說道:“客官,我們這家客棧乃是方圓百里最大最豪華的客棧,住房共分為天、地、人三等,只是這價錢要高一些。”
傅大小姐驕傲地說道:“價錢算不得什麼,我也不想聽你那套生意經,你就把最好的房間開出三間來,伺候好我們的馬,再準備些好吃好喝的送到我們的房間去。”
話罷,傅大小姐讓荷花拿出了一張銀票遞了過去,同時還問道:“夠不夠呀?”
店家小二的眼睛都瞪大了,因為遞過來的銀票居然是五百兩一張的,他點頭如搗蒜,說道:“夠了,足夠了,絕對夠了。”
傅大小姐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夠了,你還不帶路?是不是想討要小費?寒梅,給他五十兩。”
寒梅立馬掏出了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了店家小二。
店家小二吃驚地合不攏嘴,他甚至想掐自己一下,試一試這是不是夢境。
傅大小姐卻已有點生氣了,她叉著腰,說道:“別傻站著了,趕緊拿上鑰匙,前面帶路去房間。你也把心放肚子裡,銀票不是假的,你大可以待會兒去驗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