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已經來到了趙永昌的房間內。
趙永昌卻已懶懶地躺在了床上,並且還在床上翹著腿。
蕭讓一來,便開門見山,說道:“五萬兩已不是個小數目了,你說對不對?”
趙永昌百無聊賴地看著屋頂,懶懶回道:“五萬兩絕對是個大數目了。”
“那你為何要拒絕掉這樣的好事?你要知道天上通常是不會掉餡餅的。”
“我也知道這是個美差,都說江南風景好,我還沒見識過呢。而且,護送那位傅大小姐看上去也沒什麼危險的,甚至有可能一路上都不用我拔劍一次。但是,我雖然沒去過江南,卻也知道江南很遠,所以這趟活兒不是七八天能夠完成的,再加上那位傅大小姐看上去蠢蠢傻傻的,又是那麼的嬌嫩,搞不好要一個月才能護送她到江南,因此我就拒絕了。”
蕭讓已經明白了。
他明白了趙永昌拒絕的真正原因。
而這個原因就是“酒”了。
趙永昌執行任務時是絕不喝酒的,一滴酒都不會沾,直至完成任務後,他才會飲酒。
然而,對於一個真正的酒鬼來說,長時間不能飲酒,是絕對無法忍受的,那種感覺簡直比殺了他還要令他難受。
明白了原因的蕭讓,微微一笑,說道:“這次你是保護別人,不是去刺殺別人,而且路途遙遠,你完全可以每天喝一些酒的。”
趙永昌搖了搖頭,說道:“喝一些酒有什麼意思?我這個人要麼不喝酒,要麼就要把自己給灌醉,灌得爛醉才行。我可不會只喝一些酒的。”
“你又何必挑我的字眼?喝多少那是你的事情,畢竟嘴長在你的身上,旁人怎麼管得住?”
說完話,蕭讓忽然一記手刀向著趙永昌切去。
趙永昌也不遑多讓,也以手刀迎之。
明明上一瞬趙永昌還是懶懶散散地躺著,可是忽然之間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變得鋒利無比,似是可以斬斷一切。
不得不說,單是趙永昌此刻的狀態已足可嚇退很多人。
兩個人先是越打越快,接著忽然又慢了下來,足足對了三十六招,這才罷手。
不過,和上一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一開始蕭讓仍然是單手,但十招過後,蕭讓也迫不得已,用上了雙手。
蕭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永昌,說道:“這套手刀你私下練過多少次了?”
趙永昌沒有回答,盡歡居內不許動手,這條鐵律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
“沒關係的,現在是在你的房間內,我還是盡歡居的大掌櫃,這裡也沒第三個人,你完全可以說的。”
趙永昌已經再次懶懶地躺下了,並依舊翹著腿,他說道:“蕭老大,你可記好了,這可是你要我說的,以後你可不能秋後算賬。”
蕭讓一笑道:“總是我先動的手,我怎會秋後算賬?”
聽到蕭讓的話後,趙永昌才說道:“這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在房頂時,你教我的時候,我私下裡從沒練過,連想都沒有想過。”
蕭讓笑著搖了搖頭,感嘆道:“到底是老天爺賞飯吃的人,到底是天生走武學之道的人,這般天賦,真真的讓我豔羨不已呀。這手刀之技雖是源自東瀛,但這套打法卻是我所自創,這套打法雖然並不複雜,可想要精通卻也絕非短期可成,需要勤加練習才行。可是,在你那裡,這套打法好像變得異常簡單了,不過是學過一次,便已得到了要領,細想起來,真是有些可怕了。”
趙永昌再次沉默,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聽到蕭讓誇讚他的天賦了,蕭讓具體誇讚他了多少次,就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蕭讓卻忽然收起了笑容,他極少會收起笑容,他總是在笑著,可現在他卻變得嚴肅了起來:“就算是你看我的面子,就答應了傅大小姐吧。一來,五萬兩著實不少了;二來,你不能老是窩在盡歡居中,以你的天賦來講,如果多在江湖中走動,多長長見識,多交幾個朋友,那麼你的前途將不可限量;三來,你才十九歲,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酒鬼,你聽我一句勸,做個酒鬼只會自毀前程,沒有好處的,能少喝點就少喝點,能不喝就儘量不喝,身體總是自己的。總之,這件事你一定要答應。”
趙永昌明白蕭讓所說的話,句句都是為了他好,他也不可能會駁了蕭讓的面子,因為蕭讓給他的照顧實在是夠多的了。
“我只想再問你一句話。”
“你說。”
“如果是傅大小姐找的是盡歡居中的其他人,那麼盡歡居還是會不收錢麼?”
趙永昌的意思很簡單,傅大小姐剛剛要把五萬兩銀票給盡歡居,再由盡歡居交由趙永昌。但是,雁過拔毛,盡歡居尤甚,因為盡歡居要拿走總數的六成。
不管是刺殺,還是別的什麼事,只要是經過了盡歡居的手,那麼你到手的就只有四成了。
換言之,傅大小姐的五萬兩銀票經過盡歡居後,再到趙永昌的手中就只有兩萬兩的銀票了。
蕭讓沒想到趙永昌會問這個,但他也並未打算隱瞞,他如實答道:“如果換作別人,我才不會便宜了他,也就是你了,也就是我還是盡歡居的大掌櫃,多多少少總能給你行點方便。但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所以你要珍惜機會。”
趙永昌答應了蕭讓,所以他現在已經是傅大小姐的保鏢了,所以他已經坐上了傅大小姐那寬敞舒適的馬車。
但他在離開盡歡居前,傅大小姐已將五萬兩的銀票交給了他,而他也留下了三萬兩銀票給了自己唯一的朋友——邋遢酒鬼。
傅大小姐不愧是神刀門的千金大小姐,她雖然是從家中偷跑出來的,可她的馬車不僅豪華,還寬敞舒適,車廂內不僅有各種果鋪點心,還有清水肉乾,甚至還有幾罈美酒。
看到那幾罈美酒,趙永昌默默嚥了一口口水,並露出了嘴饞的表情,就像是個餓極了的人看到美食時的嘴饞樣子。
傅大小姐看著趙永昌垂涎欲滴的樣子,又看了一眼趙永昌盯著的酒罈子,於是,她便開啟了一罈酒的泥封,霎時間酒香四溢,傅大小姐則倒上了一杯酒,推送到趙永昌的面前,說道:“你雖然是我的保鏢,但你不必拘束,想喝酒就喝呀,我這個人很隨和的,你也別拿我當作是你的僱主,你就當我是你的好朋友就行了。”
趙永昌看著酒杯中的酒,清澈見底,酒香襲鼻,這也使他再次吞嚥了一口口水,但他卻恪守原則,擺了擺手,拒絕了傅大小姐的好意。
同時,他還閉上了雙眼,擺出了打坐的姿態,並趕緊改變話題,說道:“我看你應該是不會武功吧?”
傅大小姐點了點頭,說道:“小時候呢,我也曾練過幾天武功,但卻太累了,沒堅持下來,我爹爹也疼我,見我怕累,就不讓我再練功了。”
趙永昌再問道:“我看跟著你的那兩名婢女的武功倒是不錯,只是沒見她們說過話,她們難不成是啞子麼?”
傅大小姐撅起了嘴,不滿說道:“你倒是真不客氣,人家不過是沒說話,你就說人家是啞子。我告訴你,她們兩個才不是啞子呢,她們一個叫荷花,一個叫寒梅,都跟我五六年了,是我的心腹。至於她們兩個的武功嘛,我聽爹爹講,也就是那樣,不過是初窺門徑而已。”
其實,荷花和寒梅不過才十七歲罷了,以她們的年齡來講,她們的武功已經很高了。只是,傅白羽太過嚴苛,被他看上眼的人實在太少,能夠得到他誇讚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所以,能被傅白羽說是武功已經初窺門徑,實則已可算得上是個高手了。
蕭讓斜靠在盡歡居的大門口,他不僅仍然在飲酒,還看著趙永昌離開的方向,並且他已看了很久。
韓天鵬走到蕭讓身旁,說道:“老大,你已經看了很久了,那馬車早就沒影了,你還看個什麼勁?”
蕭讓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喝著酒,默默地看著遠方。
韓天鵬卻忽然開起玩笑,說道:“老大,趙永昌原本是不願意接下這個活兒的,可你卻硬勸著趙永昌接下了,難不成老大你是要藉機撮合趙永昌和傅小雪嗎?”
幾乎沒有人敢在蕭讓面前開玩笑,但韓天鵬卻是個例外,盡歡居的二掌櫃並非是尋常之輩。
蕭讓緩緩說道:“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怎麼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假使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那也不過只是一時而已,根本不可能永久的。”
韓天鵬不解道:“雖然真要說起來,傅白羽現在是家業龐大,可他也不是天生富貴命,他也是一刀一刀闖出來的家業,初涉江湖時,他傅白羽也是個窮小子,我想傅白羽斷不會瞧不起趙永昌的。”
蕭讓道:“傅白羽非但不會瞧不起趙永昌,相反的,我想他一定會十分欣賞趙永昌的。傅白羽到底是個武者,對於武功高強的人,他自然會另眼相看。但問題卻不在於傅白羽,而在於傅小雪這位大小姐,又或者說是在於趙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