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歸沒有見到江恆,三番兩次的去楊府找他,一次都沒有讓他進去。他已經很肯定就是楊純陽搞的鬼,想要藉此離間他和八斤的感情。張子歸咬牙切齒得恨楊純陽,恨不得他早點死。

大妮和張大壯帶著招弟找過他,他刻意躲開了。不想看見招弟,也不想負責,懷了生,生了他養。但是實在不想見到招弟那張臉,就是因為她,才害他的八斤走了。

恨爹孃嗎?恨他們不經他的允許就讓招弟住到家裡嗎?怎麼恨?爹孃沒錯呀,為兒子張羅婚事延續血脈有什麼錯?恨自己嗎?想要自己的子嗣有錯嗎?別說兩個男子相戀,就算是尋常男女相戀相守,三年無所出還能再娶一房,江恆能生嗎?會生嗎?自己只是提前娶了一房替江恒生個孩子而已啊!他不喜歡自己可以等張招弟生了孩子後讓她走,以後再不娶妻,好好跟江恆在一起。為什麼他就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好好替自己考慮考慮?為什麼就不能懂事點?

張子歸把江恆的衣物擺在床榻裡側,蜷腿坐在床上一邊撫摸江恆的衣服一邊大口大口喝酒。

江恆在楊府過得也不好,失戀的後勁很大,大到他有些承受不住。起初白日裡還好過一些,只有夜間難以入眠。很快,夜裡不僅難眠,好不容易睡著後就是連綿的噩夢。夢中三哥摟抱著其他女人纏綿,他被釘在原地不能動不能言語不能閉眼,他在夢中淚流滿面,他的三哥也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

江恒大哭著醒來,他難過地覺得自己要死了,整個世界都不要自己了。短短几日,江恆就瘦了十斤。

楊純陽陪他用膳時發現江恆手抖,一把抓住江恆手腕給他把脈。江恆無所謂地看著,他甚至幻想要是自己真得了絕症,就這麼死了,三哥會如何後悔如何抱著自己的屍體痛哭流涕。

楊純陽眼神複雜地看著江恆,良久才把搭在他手腕處的手收回:“只是脾胃不調,尚且好調理。”

江恆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左手使勁打了幾下還是抖個不停的右手,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楊純陽盯著他問道:“跟他分開就如此難過嗎?”

江恆用筷子戳著豆芽:“沒有呀,還好。”說完抬頭看見楊純陽眼中的擔憂,補充道:“其實真沒多大事,吃完飯就好了,只是不能餓而已。一會吃飽就不抖了。”

吃完飯楊純陽陪著江恆在院中散步,江恆盯著水池裡的鯉魚出神。楊純陽想著看看魚蟲也能平心靜氣,沒有出聲打擾。過了一會,江恆突然冒出一句:“哥,你說我跳下去能不能變成魚。”一句話把楊純陽嚇得夠嗆,他料到了像江恆跟張子歸分開會有很大的後勁兒,但是沒想到江恆居然有了死意。

楊純陽加派了人手守著江恆,夜間只要在府就親自看護江恆睡覺。

“楊哥,就讓它在這兒吧。我都習慣了,現在要是沒有猛虎嚼東西的聲音,我都睡不著。而且那馬棚裡都是大個子馬,猛虎去了不得吃虧嗎?它也習慣這裡了,你看它現在都不怎麼在屋內拉屎了。別讓它走了好不好?”

楊純陽聞著一屋子的馬匹味道,眼神掃過猛虎又回到江恆身上:“行,你跟我回主屋睡。”

江恆摟緊猛虎的脖子,立場堅定:“我不要。”

“八斤,別讓我擔心你。”

江恆聽著楊純陽用這種無奈的語氣說話,眼眶一熱,鬆開了摟著矮小馬的手:“好吧……我跟你去主屋睡。”

楊純陽拉著他一起回了主屋,兩人洗漱完躺在床榻上,江恆呆愣地直著眼睛發呆。楊純陽摸摸他的額頭,輕輕把他眼皮合上。

江恆的聲音悶悶地響起:“楊哥,我是個麻煩對嗎?”

楊純陽給他掖被子的手一頓:“為何這樣想自己?”

江恆的眼淚從外眼角一路滑落到耳朵:“為什麼三哥不要我?”

“他沒有不要你,你現在去找他,他肯定很開心。”

江恆哽咽著說道:“那他為什麼要找別人?一直、一直找別人。”

“他只是不想只要你。他不懂你的好,這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男子相戀就不能要求一生就忠於一人?明明有愛人,卻為了子嗣跟別的女人生子,就不算背叛嗎?”

楊純陽嘆口氣,把江恆摟進懷裡:“既然是相戀必然會要求彼此忠誠,如果相戀相交還跟其他人有牽扯,又何必在一起呢?”

他感到胸口的衣服被江恆的淚沁溼:“兩人在一起,彼此真心相交相戀可以長久。都沒有動心,只是玩玩也可以長久處下去。唯獨只有一人動心很難長久。你的要求沒有錯,但是不該選張子歸。同樣的心意換個人也許就會是不同的結果。”

江恆抬頭,用紅腫的眼睛盯著楊純陽,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楊哥你跟男子在一起了,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因為子嗣的問題讓他接受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楊純陽凝視著江恆的眼睛,認真回答道:“不會,我永遠不會做那種事。只要我們在一起,只要沒分開,我就會忠誠於他,也希望他能忠誠於我。”

他的眼神太熾烈,江恆忽然有些不敢直視,挪開眼睛點點頭說道:“既然在一起,那是自然的。”

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睡吧。”

江恆轉身想挪到裡面,被楊純陽摟回來:“就這樣睡吧,我守著你,要是你做噩夢了,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別怕,我會喊醒你的。”

江恆點點頭,出乎意料地很快就進入夢鄉。

楊純陽卻沒有睡著,他抱著江恆想了很多。他不確定自己對江恆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江恆紅著眼睛看著他時,他是真心想要對他好。他回答江恆的那句話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他細想著自己是否能真的做到。

他已經有過子嗣,子嗣也是皇子之間競爭力的一種,他有過但是夭折了。他對孩子沒有感覺,對女人感覺也一般。對男人其實也就那樣,獨獨對江恆感覺不同。他養了那麼多的美人在府,也覺得不過是胭脂骷髏,美色無法讓他著迷。獨獨江恆,讓他惦記。

他想好了,他要得到江恆,從他的人到他的心。

睡了個好覺,江恆的精氣神恢復不少,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許多。楊純陽早早就去上朝了,江恆溜達著去了書房,想看看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檢視的賬本。正在路上就遇到了管家,管家手裡捧著一罈酒,那酒江恆認得,特別好喝,後勁也大。喝那麼二三兩就能睡個好覺,第二日起來什麼都不記得,重要的是還不會頭疼。可惜這酒只在辦宴時才拿出來。

晚膳時楊純陽都沒回來,江恆蹲在主屋門檻上支著頭等他。

直到月上三竿楊純陽才從外面風塵僕僕地回來,他手裡提著壇酒,興高采烈地衝江恆喊道:“八斤,前些時候跟你說的那個案子破了!來來來,咱們慶祝一下!”

江恆跳起來跑到楊純陽跟前,接過酒一看,發現是管家拿著的那壇,特別開心地拉著楊純陽回屋喝酒。

夜半,楊純陽屏退下人,關好門窗。拿出一個瓷瓶走回床邊,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江恆心情甚好地親了親他。

放下床簾,褪去兩人衣服。他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了,最快能得到江恆的方法就是讓江恆對他有愧疚,讓他對自己負責。他開啟床頭暗格拿出一粒藥喂到江恆嘴裡。

江恆意識恢復的時候,還在動。他迷迷糊糊盯著身下的人,眼前越來越清晰,直到看清身下人是楊純陽時,一下子嚇得跌在塌上。

楊純陽身上紅紅紫紫的斑點遍佈全身,肩膀上還有幾個明顯的牙印。他雙目緊閉醉成一攤軟泥。江恆酒勁被嚇沒了,膽戰心驚地望向兩人下身。

江恒大張著嘴傻在床上。怎麼、怎麼會?明明自己什麼都不懂啊,他根本不知道男子還能如此,男子不是隻能互相摸摸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他酒後亂性強暴了別人,被強暴的那個人還是楊兄!我艹!

江恆哆嗦著手給楊純陽擦拭,一邊擦拭一邊哭,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他這麼好的楊兄,設身處地換位想下,如果他喝醉被男子強暴了,醒來第一眼一定是想方設法殺了對方。想到這裡,江恆的淚流得更兇了。

楊純陽其實一直醒著,江恆邊哭邊給他擦身時他差點笑出聲。江恆事後摟著他,哭著在他懷裡睡著後,他也跟著睡著了。

次日他一睜眼,就看到江恆穿戴整齊跪在他面前。楊純陽一怔,扭過身笑的肩膀都哆嗦。笑了會,覺得自己能控制好面部表情了,才皺著眉頭一臉困惑地扭回來問道:“……八斤,你這是做什麼?”

江恆流著淚一臉赴死的表情:“我……我……你……嗚嗚嗚……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啊楊哥……嗚嗚嗚……我沒臉見你嗚……”

楊純陽揉著太陽穴:“到底怎麼了?”他邊問邊起身,忽然怔住了,揉著太陽穴的手也停在半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把手伸到被子裡摸了摸。然後整個人都抖起來,指著江恆鼻子顫聲問道:“是你?”

江恆嘩嘩流著淚以頭點地砰砰磕了幾個響亮的頭,跪伏在地上不住嗚咽。

楊純陽張開手捂在嘴上無聲大笑,江恆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太好玩了。他躺回床上面朝裡,笑夠了才啞著聲音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

江恆趕緊表態:“我、我任由你處置!要打要殺都是我活該!”

“你要對我負責。”

“什麼?”江恆傻在原地。

楊純陽一掀被子坐起來,指著身上的狼藉怒問道:“難不成你還想做那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走的小人嗎?!”

江恆頭搖得像撥浪鼓,擺著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我負責,應該的,應該讓我負責,我應該負責。”

楊純陽哼了一聲,衝他招招手:“我渾身疼,過來給我按按。”

江恆趕緊從地上起來,撲到床邊小心地給楊純陽蓋上被子,一下一下揉捏身上。

“一點勁兒都沒有,給我掀開按。”

“好好好。”江恆掀開被子給他細心揉捏,以前他一心撲在張三身上,雖然跟楊純陽老待在一處,但是沒有好好看過他。以前他掉水裡楊純陽赤裸著給他暖過身子,兩人赤裸相對,他也沒有起過什麼心思,兄弟嘛,不拘小節很正常。但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發生過什麼的緣故,他現在看到楊純陽的身子,臉上燒得厲害。他撇過臉不敢看楊純陽。

楊純陽心情好地想哼曲,就江恆如今這個態度,落在他楊純陽的手中,那就兩個字: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