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借屍還陽
江蘇發生乘船落水事故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江恆還沒來得及看清這裡是哪裡,便被屁股處的疼痛刺激地閉上雙眼。他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慄,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入的是第幾層地獄。
“該死的奴才,連祭壇都守不好。你們都好好瞧瞧,這便是下場!”
尖銳的聲音竄入耳膜,江恆有些恍惚。打在身上的板子已經停下,江恆被人從長凳上拖下去,地上氤氳開的是他的血。他的眼前模糊,用力眨了幾次眼都沒好轉。耳朵裡是接連不斷的金鳴聲,屁股已經沒有感覺了,甚至連腿腳都感覺不到。
兩個人架著他行走,他的雙腳拖在地上,好像是絆到了門檻,引得他上身也跟著顛了下。他被丟在牆根,金鳴聲漸漸小了,他耳朵又能聽到聲音。
那道尖細的嗓音很特別,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話聲。這種聲音像是指甲颳著牆劃過,引起生理不適。
眼前還是看不清,只有光感。江恆感覺越來越冷,他搞不懂這裡是哪裡,又是怎麼弄成這種情況,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撞在楊純陽的棺槨上。
江恆嘆了口氣,這就是懲罰吧?生死都不得相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將他扶起來背到背上,一路走走停停,應該是躲著人,江恆發現只要聽到人的腳步聲揹著他的人就會停下。
他揹著江恆進了一個屋子,有人搭把手將江恆從他身上扶下,兩個人拖著他將他放到床上。
“……多謝。”江恆驀地閉上嘴巴,他的聲音尖細地不像他發出的。
“江大,別再替冷宮裡的娘娘往外倒騰東西了,因這耽誤了差事搭上命不值得。”尖細的聲音低低響起,關心的話卻讓江恆雲裡霧裡。
江大?
冷宮裡的娘娘?
設有冷宮的地方,據他所知只有皇宮。而且江大?誰是江大?我?
江恆顫抖著手摸向身下,瞬間便如墜冰窟。他心底湧起巨大的恐懼,他是江家寵著長大的小少爺,聽聞有人為了進宮自宮時,他都咬著後槽牙吸涼氣,從來都沒設想過自己有天也沒了命根。
死也不能少了這個。
他閉著眼,悲哀的想,如今他是真死過了,也真沒了命根。
屋裡的兩個人還在低聲說著什麼,江恆都沒有聽清,他不再言語。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死而復生還是失憶了。能被人隨意打殺,想必是現在地位低微。楊純陽曾跟他說過,人在勢低力薄時要緘默慎言。
休整了兩日,江恆的眼睛能看清了。他依舊是趴在床上,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稍微挨著點東西就疼得他齜牙。
那天揹他回來的人在他屁股上放了個凳子,再將被子撐起來蓋住,既方便上藥又保暖。屋子很簡陋,一個大通鋪將屋子佔了一大半,空餘的地方放著一個四方桌。江恆視線掃過全屋,又發現地上零星放著的幾個凳子。離他不遠處放著個炭盆,裡面的炭燒的正旺,隨著炭火的燃燒繚繞著黑煙。
這種炭燒起來是很嗆的,但是現在的江恆一點感覺都沒有。跟他一個屋睡的人也都沒有感覺,大家都很適應這種碳火。
這個屋子住著六個人,分成了兩班。那天將他揹回來的應當是跟他一班的,因著他在屋中養傷,也遇見了另一班的三個人。那三個人對他明顯冷淡很多,甚至沒有問一問他傷勢如何。
馬上就到飯點了,他們這些奴才,都得等各宮的娘娘吃完,收拾妥帖後才能輪番去領飯食。吃飯還不能讓主子們看見。揹他回來那個人叫江狗,跟江大是老鄉,都是聖元邊陲小鎮的村民,村子裡都姓江。
江恆已經能肯定自己不是失憶,他一直在發燒,也沒有再吭聲,江狗跟他聊了很多都沒有得到回應。江狗認為他丟了魂,大半夜偷偷出去,從他被打的那個地方一路叫著江大的名字叫到這屋子裡。
他說的那些江恆想裝著雲淡風輕地糊弄過去,但是眼神裡的迷茫騙不了人,江狗只當他丟了魂失了憶,別的倒沒有多想。
門被開啟,寒氣爭先恐後鑽入屋中。江恆被寒氣激得打了個哆嗦,將被子往上拽了拽,將腦袋也蒙上了,只露出兩隻眼睛。
“江大,好些了嗎?”是江狗的聲音,江恆點點頭,衝他扯出一個笑。
江恆的傷口感染了,全身浮腫,特別是臉看著特別誇張,臉比腦袋看著還大一圈,那一頭烏髮在臉的襯托下像是戴了頂帽子。
江狗走進來,打了打身上的落雪,在炭盆這裡站了片刻,烘烤掉身上的寒氣。這才走到江恆床前坐下,掀開衣服露出裡面的碗。碗裡只有半碗湯麵,江狗用勺子攪了攪,又翻起幾個丸子。
江恆費力地撐起上半身,想要自己端著吃。
江狗將他按住,將已經溫涼的湯喂到他嘴邊。江恆嘴唇乾裂起皮,涼涼的碗沿讓他分外舒服,就連堵了好一會的右鼻孔都通氣了。
江恆張大嘴,雖然他用盡全力,但是實際上還是隻張開一條縫。依舊是江狗用勺子舀上湯塞到他嘴裡,再側向一邊倒進去。碗沿始終貼在他的唇下,時刻準備著接他唇邊溢位的湯汁。
丸子不好嚼,他現在用不了多大的力氣,吃起來頗為費力。
江狗看他吃的費力,將餘下的丸子都喂進自己嘴裡,幾下嚼碎了噘著嘴就往江恆嘴上貼。
江恆雙臂疊在一起,腦袋搭在上面,垂著眼簾一邊發呆一邊嚼吃。忽然就看到一張急速放大的臉。江恆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哎呀!”江狗吃痛,捂著鼻子瞪江恆,嘴裡的丸子也噴了一些在床上。
江恆心臟怦怦直跳,他直愣愣盯著江狗。他心中有楊純陽,自是不願跟別人有親密接觸。可是江狗將他揹回,又貼心照顧一日兩餐,甚至連大小便都是他躺在床上入廁,江狗幫他處理。他只以為是同鄉情誼,沒有細究江狗和江大是不是那種關係。
如果是的話,他得藉著失憶的由頭跟他斷了。
“你幹什麼?”江狗將口中的碎丸子嚥進去,皺著眉質問江恆。
“我……”江恆哪怕嗓子啞了,但發出的聲音在他聽來依舊是尖細的。他閉上嘴巴,往江狗那邊看了幾個來回,低下頭將口中沒吃完的丸子吐到地上,“我不想吃了。”
“嘖!”江狗下意識嘖了一聲,像是在怪他的浪費。接著他又長長地嘆氣,拿過抹布擦乾淨噴到床上的碎渣。
重新坐下喂江恆的時候,兩個人都沉默了許多。碗已經見底,江狗才忍不住出聲說道:“阿大,我不是怪你,張公公收了對你的優待,連你的飯食都免了。從今天起,咱倆只能分吃一碗飯。我是憐你受傷才將丸子留給你吃,你這樣浪費……”
江恆低著頭,又聽江狗越說越氣,這才開口解釋道:“狗哥,我……我只是不習慣嘴對嘴喂……”
江狗收了聲,坐在凳子上看了他好一會,才嘆息道:“我還想著你丟了魂,沒了記憶這些就改了。”
江恆心中一動,看來江大跟江狗並不親密。
“阿大,你放心吧,張公公那個老變態不纏你了,以後過的都是正常日子。”
張公公那個老變態????
江恆抽搐著嘴角,一臉便秘地問道:“ 張公公是誰?”萬幸他頂著這張腫臉,露出的任何表情都被撐沒了。
江狗又不吱聲了,江恆抬眼看他,只見他神色複雜,終是什麼也沒說,只幽幽嘆了口氣,將碗揣到懷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