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禮

飯後，江恆和張子歸在外面亂逛。江恆想買幾身換洗衣物，拉著張子歸在鬧市找成衣店。衣服都試好了，才發現價格實在太貴。江恆遣散時結算了十兩白銀，張子歸從僱傭軍成了副將，所領俸祿由朝廷發放，不歸軍中管。但是由於張子歸這個副將軍沒有在吏部登記，只算三皇子口頭許諾，所以沒有俸祿。他們二人目前一共就只有江恆領的這十兩銀子，張三去錢莊用一兩銀子換了一吊銅錢，其餘都好好收著。

成衣店內，江恆看中兩套衣服，又給張子歸挑選了兩套，結賬的時候才發現一套衣服就要二兩白銀。要知道一兩白銀可兌換一千枚銅板，買一斗米才用五個銅板，二兩銀子能足足買四百鬥米。江恆以往衣物都是江家按季定做，他不知道買一件衣物要花費多少。張子歸的衣物大多也是江家發的，也有一部分是大妮買了布料給他做的。張子歸去買過布料，一整匹布花了二百個銅板。兩人都沒想到京都物價這麼高，高到連衣服都穿不起。

成衣店管賬先生，看著面前的少年和他身後穿著一身精製軟甲的高個年輕人試探著問道：“小店給你包起來，送到兩位府上？”來此採買的都是富貴人，在京都都有高宅府邸，看這兩位面生，但是能來這兒消費的，大概是京中新貴。

張子歸把手伸向袖袋，剛要把錢袋拿出來，就被江恆一把按住。笑話，兩個月在戰場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才換了十兩銀子。四套衣服就要八兩，他就是再蠢，也知道這衣服價格不對。當即按住張子歸付錢的手，衝管賬先生笑道：“啊抱歉不買了，俺們沒錢。”說完拉著張子歸就往外走。

張子歸任由江恆拽著走，雙眸微斂，目中隱隱有愧色。江恆從小過的什麼日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如今因為自己沒本事，居然讓他說出“俺們沒錢”這種話。被封為副將軍以來，一直覺得有用不完的勁兒，意氣風發，彷彿往前猛闖幾步，就能在這人世間拼出自己的一方天地。現如今入了京都，被安排在驛館，沒有下手士兵可詔令，沒有銀錢。如何出頭啊……

江恆拽著張子歸出來，沿途酒館、街邊小吃都問了價格，一邊走一邊問，往東邊走出二里地，發現物價斷崖式下降。剛才五文錢一個的包子，這裡只要一文錢。江恆拽著張子歸的手緊了緊，朝著張子歸揚起一邊眉毛，一臉的得意。打聽到成衣鋪子走進去，江恆隨手指著一套衣物問道：“這什麼價？”

鋪子裡沒有夥計，只有一個坐在櫃檯後的男子，男子順著聲音抬眼一瞧，說道：“五十文。”

江恆眉尾一挑，聲音微微拔高：“一套要五十個銅板？”

男子拿起櫃檯上的量尺，敲敲櫃檯前面的擋板上的字:“謝絕還價。”

江恆喜滋滋的說道：“不還不還，拿套合身的試試。”

鬆開拽著張子歸的手，把店裡擺放的成衣挨個翻遍。翻到一件黑色秀著暗紋的衣服，江恆把衣服拉出來，抻開仔細瞧，布料手感細膩光滑，黑色也不是尋常的黑灰色，漆黑的如同能把人吸進去的墨色夜晚，暗紋細看是零散的青竹。江恆對這套衣服喜歡的不得了，把張子歸喊過來，拿著衣服往他身上比劃。越看越滿意，乾脆讓張子歸直接換上。

張子歸接過衣服，隨手套在軟甲外面，江恆眼睛都直了，張子歸面板偏黑，以前穿的都是方便幹活的衣物，看著是高高大大五大三粗的普通模樣，哪怕他長得好看，也襯不出來。打戰穿的鎧甲，看著英氣逼人，但是銳氣太盛，讓人不敢靠近。這套衣服一上身，襯出他肩寬腰窄直背挺胸的身姿，又多了一份公子氣，特別是行走間衣袍下襬隨著步伐煽動，又有利落之感。真真是當得起風流倜儻四個字，這要是再來配把摺扇……嘖嘖嘖。

走到銅鏡前轉著身子看了看，張子歸覺得衣服還可以，行走間還挺利索。眼角餘光掃過江恆，見他眼睛發亮直愣愣盯著自己看，張三好笑的問道：“嗯？怎麼傻了？”

迎著他的目光，江恆整個人都在發熱，唇齒間忽覺乾渴：“三哥，你、你真好看！”

張子歸噗的笑出來：“是帥。”

江恆連連點頭：“是帥是帥，帥氣逼人。”

男子捧著找出來的成衣遞給江恆：“您試試。”

瞅瞅男子手中的衣物，再瞅瞅張子歸身上的，江恆擺擺手對男子說道：“這套不要了。”又指指張子歸：“這個給我包四套，我們一人兩套。”

男子放下手中衣物，說道：“這套一兩銀子，需要訂做，十餘天過來取。”

江恆咬咬牙，頗為難道：“掌櫃……”本來想談談價格，又想起男子剛提醒過謝絕還價，話到嘴邊急急剎住：“再送我們套便宜些的衣物吧。”

見男子點頭，江恆把手朝張子歸張開，接了錢袋子，拿出銀子讓男子過了稱，接過男子寫的收據，歡歡喜喜的出了店鋪。

回到驛館已經午時，張子歸拿著牌子點了飯食讓後廚做好送上來。兩人吃過飯，看了會書。直到申時才終於聽到隔壁房門響動。

江恆拿起裝著衣物的包裹跑出房門，看到楊純陽一人回來，跟著他進了房間。把包裹往桌子上一放，解開，把衣服抖開，衝楊重陽獻寶似的說道：“楊兄看看，如何？”

楊純陽走上前，看看樣式，摸摸布料，實在是……一般。楊純陽身為皇子，自小就是錦衣玉食，被俘虜關在前線營帳裡，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布料，只不過髒的看不出好壞而已。入京都面聖前，三皇子也派人給他準備了衣物。江恆拿給他的這套衣物，摸著手感像是棉布所制，而且款式也一言難盡，上衣下褲都鬆鬆垮垮，實在是穿不出去。

抖抖手中衣物，江恆捏著衣服兩肩往楊純陽身上搭：“這是純棉布料，可舒服了，我從小穿到大，這種布料織的裡衣最貼身。”

搭在衣服上的手一頓，楊純陽似是驚訝：“裡衣？”見江恆點頭，上下打量江恆，小聲問道：“你跟他……”呃，怎麼問？分了？散了？好像他兩還沒在一起。躊躇一會，含蓄問道：“你……放棄了？”

江恆面上飄紅，捶他一拳：“正在努力。”

啊……少年……你到底知不知道送男子裡衣的含義……楊純陽內心扶額，表面淡然：“多謝，你送我的衣物，我甚是喜歡。”

江恒大咧咧坐到椅子上，看楊純陽疊裡衣裡褲，見他面色不太好，關心的問道：“楊兄可是因為要去任職，在外應酬有所不適應？”

“這如何說起？”

“我看楊兄你面色不太對勁，要是有難處，雖說我幫不上忙，但是我很樂意傾聽。把不開心往外說說倒倒，心裡也會好受很多。”

看著導致他面色不好的罪魁禍首一臉的關切模樣，楊純陽收收心神，露出一個特別真摯的笑：“明日就要上任，我身份尷尬，京中同僚……哎，府邸也要好好打理一番才能入住，招人買物又是麻煩事，頗為頭疼。你願意聽我講講這些煩心事，真是幫了我大忙。向你倒一倒苦水，果真感覺舒服不少。”

江恆臉上關切之色更甚，楊兄說的這些他都不理解，新官上任他沒經歷過，招人買物打理家府他也沒操心過，但是沒關係，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能裝：“楊兄你真不容易，你太難了。”

楊純陽看著江恆這幅模樣，差點笑噴。心道：果然好玩。

言談間張子歸尋過來，先是向楊純陽拱手道喜，寒暄幾句，喊了江恆回去。臨出門前，又狀似不經意瞟了眼桌上的那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