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恆參軍

欺騙、憤怒、酸楚……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難受的想死。江恆跑出江家，一路跑到了郊區，看到郊區正在招兵，江恆頭腦發熱，跑過去報了名。

朝廷每年都會強制性招兵，每家每隔五年需出一人服兵役。這次招兵是洛將軍單獨招的，不同於朝廷招兵。這種兵就是僱傭兵，靠自願，給的銀錢也多，打完仗就能回家。洛將軍名叫洛虎，是大金朝的長勝將軍，這次押著聖元國質子上前線，給對方施壓。大部隊早就去了前線，洛虎沿途一邊招僱傭兵一邊追大部隊。

登記了名字的人，被編了號，集中到一起粗略分了營，當天就連夜出發了。江恆在隊伍裡隨著眾人前行，這會兒他已經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太沖動了，想要偷跑回家。想歸想，張恆不敢，大金律例規定，凡是參軍，退縮逃跑就是逃兵，逃兵罰銀一百銀，判刑兩年，三代不得參加科舉。只期望前線打不起來，或者等他們過去已經打完仗，扭頭就能解散放他歸家。

江恆身形小，年紀也才十五歲，被分到了後勤，職務就是給各個營送送飯食啥的，不用拿刀拿槍去前線拼命。

洛虎到前線時已經是二十天以後了，江恆也跟各個營混了個臉熟。尤其是跟看押質子的那幾個人混的最熟。聖元國質子江恆沒見過，質子的營帳有專人三班倒的看管著，送吃食也是交給看管計程車兵，由士兵拿進去。江恆跟看管計程車兵混熟了以後，發現這質子很不討喜，可能是因為他身份是敵國質子，身份本身拉的仇恨值高。還聽說這個質子人也很怪，反正都對他不好，連送來的吃食，也是看看管士兵的心情給。飢一頓飽一頓的，雖是住著單獨的營帳，但是待遇跟個囚徒差不多。

又過了十餘天，前線仗勢愈發嚴峻，雙方激戰數次，傷員人數驟然增加。他們這些僱傭兵人心惶惶，隔三差五就有逃兵被逮住處死。

對質子的看管也更嚴了，營帳四方都加派了人手，就連送吃食過來，士兵都不能離位進去送飯，直接由送吃食的後勤拿著腰牌送進去。

江恆拿著吃食走進質子的營帳，入眼是一個很大的簾子，掀開簾子進去，看到一個特別大的鐵籠。鐵籠的一角稀疏的散鋪著一些乾枯的雜草，雜草上有一條被子胡亂的蜷著，被子邊上露出點頭髮。江恆輕手輕腳的靠近鐵籠，輕輕敲了敲籠子，出聲說道：“喂，起來吃飯。”

沒人應答，江恆繞到另一邊，蹲下把手伸進去推了推蜷在被子里人，又說道：“嘿，吃飯。”

被子蠕動了幾下，裡面的人伸出手，撐著地坐了起來。坐在原地大喘了幾口氣，一手抓住籠子的鐵桿，另一隻手顫悠悠的朝江恆手中的吃食伸去。

面前的男子臉頰凹陷，面色青灰，嘴唇乾裂成幾塊，頭髮枯亂的糾在一起，伸出的手跟骷爪沒有太大區別。江恆被嚇得僵在原地，他在這附近來去這麼久，沒聽過質子聲音，他想象中，這個質子可能是性格陰鷙不愛言語，沒有想到是餓到說不了話。

骷爪般的大手似是想端碗，還沒碰到碗沿就已經洩力的墜下，大手擦著江恆的手背，墜到地上。江恆一個激靈，眼淚唰的流了下來。他養尊處優十五年，從未吃過什麼苦楚，甚至都沒見過什麼苦楚。參軍後也是負責後勤，雖然見過傷殘、死亡的人，但震驚程度遠不及親眼看到活骷髏。他之前覺得最苦的就是張三揹著他跟小翠鬼混，此刻突然覺得那些都太渺小。

江恆抖著手，端起碗從鐵欄空隙送到質子唇邊。質子急急喝了幾口稀飯，喝的太急，稀飯進了氣管，嗆得質子一陣猛咳。江恆身子前傾，把另一隻手伸進去給質子拍背，臉上的的淚順著下巴的弧度落到骷手上。質子止住咳嗽，看了他一眼，又放慢速度把碗裡的稀飯喝完。喝完後質子又緩慢的躺倒，把自己蜷回被中。

江恆從懷裡掏出小半個饢，塞到被子裡，又解下自己的水袋，把水倒入碗中，輕手放到地上。拿袖子抹了把臉，平了平心緒，小聲說道：“我把水放在這兒，你餓了就把饢泡開吃。我走了，你，你別餓死。”

被中的人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江恆把手伸進去，在被子上拍了拍，說道：“保重。”起身走到另一邊，拿起食盒走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