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怡帶著江珊左拐右拐,終於在一個巷道里找到了家。

其實也不能說家:這就是個移動板房!

江珊稍微打量了下,這是個不大的四合院,應當住了不少人,所以四四方方的院子裡,塞滿了衣服。四合院屋子不多,在空餘的空間裡,放著三個藍色的“箱子”,也就是移動板房。

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藥味傳來,同時,一道溫婉的聲音也飄了出來:“小怡,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媽媽。”趙子怡聽到聲音,立馬跑了進去。

隨著跑動,板房變得晃動。

江珊一點不在意,她拍戲的時候,更惡劣的環境都待過。

“這位是?”趙母看到明顯不溶於環境的美麗耀眼女人,問道。

“媽媽,這是大明星江珊,她說找你談談。”趙子怡也說不出個二三四五,只好原話照搬。

“江小姐,你好,不知道你……”趙母從床上爬起來,被子滑落後,她的身體暴露出來。

瘦骨嶙峋,像極了人幹。

江珊大為震驚。

趙母的臉上,還看得到些許皮肉,這個身上,怎麼……

“小怡,快去燒水,給客人泡茶。”趙母顫顫巍巍,想下床。

“不用,你躺好。”江珊走上前,按住了趙母的肩膀。

這一按,她的心突的就疼了:全是骨頭,真的全是骨頭!

“你這是怎麼了?”江珊眼眶有些發紅。

趙母苦澀笑了笑:“老毛病了,胃不好,吃不下,剛好當減肥了。”

“看醫生了嗎?就沒有緩解的辦法?”江珊問。

趙母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立馬低了下去。

江珊嘴角抽了抽,雖然趙母沒說話,但她卻好像聽到了:也是,都窮成這樣了,她還能享受什麼好的醫療……

趙子怡淚眼婆娑:“媽媽,我……我有工資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您已經……已經大半個月沒吃藥了……嗚嗚嗚……”

趙母難過的撇開了頭:“你這傻孩子,客人還在,說什麼胡話。媽媽這是減肥,你看我多瘦呀,多少人有錢都辦不到!”

“媽媽!”趙子怡大聲喊了起來。

她是個孩子,還是個沒安全感的孩子,媽媽這模樣,像極了書中“行將就木”的樣子,她好怕,她好怕!

“江小姐,讓你見笑了,小怡她平時不這樣。”趙母顯然意識到了什麼,生怕孩子一個沒注意,鬧走了福氣。

江珊坐下去,絲毫不管床鋪上的髒亂:“大姐,怎麼稱呼?”

趙母恍惚了一瞬,隨後才回答:“我叫趙雅芝。”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露出了柔和的笑:“不怕你笑話,江小姐,我的過往並不悽慘,相反,無論是童年還是少年,我都活得很精彩。”

趙母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分享欲有些蓬勃。

江珊抬了抬眉,示意她繼續。

趙母也不扭捏:“我是八零初生人,那時候國家已經生機勃勃,我的父母,抓到了致富的風口,從地攤小老闆一躍成為製衣廠大老闆。我小時候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坐的都是桑塔納,我爸媽對我的愛,是傾其所有!”

趙母的臉上,充滿了懷念。

趙子怡跟江珊都沒有說話,安靜的保護趙母曾經的美好。

“然而好景不長,父母斥巨資,送學業不精的我出國留學。當時的我,很興奮,可到了外面,交流的不暢、飲食的不同、膚色的高低,讓我處處掣肘,而那些白人同學更是以欺負我為樂……”趙母神情開始變得憤怒:“我想反抗,我也反抗了,可得到的,只是老師們的偏袒,我因為是黃面板,便成了低賤的人。我不服氣,我要回國!可就在我預定的回國前夕……”

趙母臉上滑下熱淚:“那些殺千刀的,竟然在我的飲料裡下藥!他們把我帶到了郊外……等我醒來,身上除了疼就是疼,我的證件、我的錢、我的手機通通不見了……那個地方很荒僻,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媽媽,不說了,都過去了媽媽,咱們不說了!”趙子怡死死摟著骷髏似的身子,泣不成聲。

“不,我要說。”趙母變得執著。

江珊卻嘆了口氣:趙雅芝的這副神態,像極了臨終託孤……

“我那時候很慌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的衣服也不完整,我的形容肯定也很頹敗,可我沒心情管這些,我迫切需要回到熟悉的地方,我要回家!”

“就在我四處亂走時,來了一輛車,裡頭是個華人。我以為找到了組織,我很高興,我跪求他幫我。”趙母的牙齒在發抖。

江珊敏銳的發覺,或許這個人,才是擊垮趙母的最後稻草。

果不其然,趙母繼續道:“那個男人答應了,他載我離開。可是,他並沒有送我回我的家,而是去了他的郊外別墅。他說他有點事,處理完就送我離去。我下意識的相信了他……可這個人,他不是人!臨到傍晚,外頭開始下雨,還有閃電,他說離不開,要等到雨停,我依然選擇相信。”

趙母涕淚橫流,趙子怡手忙腳亂替母親擦拭:“媽媽,別說了,我求您!”

趙母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媽媽說完,小怡,媽媽說完了,就輕鬆了。”

趙子怡沒辦法,只能默默流淚。

趙母看著江珊,笑得很無力:“讓您見笑了,江小姐。”

“姐姐,既然能舒服點,把話說完吧。”江珊鄭重看向了趙母。

趙母彷彿受到了鼓舞,繼續道:“大半夜,我睡在客房,那個男人摸了進來。他上下其手,我要呼救,他卻說,你叫什麼叫,昨晚不都……不都那個了嗎?我好絕望,原本以為擺脫了苦難,卻原來,他才是我的苦難!那些霸凌我的人,並沒有欺負我,他們只是搶了我的身上的東西,真正害我的,是那個同胞!”

江珊面沉如鐵,她很憤怒。

“我被那個惡魔囚禁了兩個多月,直到我下體出血,他送我去就醫,我竟然懷孕了!那個男人喜滋滋帶我回了城市的房子,他跟我說,只要我安安穩穩生下這個孩子,他就帶我回國結婚。可我怎麼可能答應,他是個強姦犯,他是罪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