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留

“你……你是誰？”朦朧的夢境中，他似乎聽到，有一個聲音這樣問自己。

我是誰？

他無法給出答案，因為他自己也不知曉答案。

“你……沒有名字嗎？”

“那……既然是在夢裡見到你的……”

“叫你小夢，好不好？”

……

當男孩兒還沉湎於夢中時，少女先一步緩醒了過來。

“嗯……這裡是……”

睜開雙眼，是暖黃色燈光映出的天花板，床鋪、窗戶、一切的擺設……那種無比的熟悉感讓她怔愣。

“這裡是……孤兒院？”

“我……回來了嗎？”

“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她明明記得，上一秒她還面臨著必死無疑的困境，可再睜開眼……

“對了！小夢……”她突然像被雷擊中了一般渾身一顫，意識瞬間清醒。

不過當她低下頭時，才發現男孩兒正趴在她身上，安然的睡著，手指還緊扣著她的衣服不放。

“呼～，嚇死我了……”看到男孩兒安然無恙，她鬆了一口氣。

“希兒！你終於醒了！”少女的聲音驚動了一旁正趴在床上休息的女子。

“啊！布洛妮婭姐姐！”希兒這才注意到姐姐正守在她的床邊。

女子一頭銀灰色的長卷發淺灰的瞳中佈滿血絲，透著焦急與疲憊。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在見到至親的瞬間，少女猛的抱住了自己的姐姐，盡情的用眼淚宣洩心中的恐懼。

“姐姐……”

“希兒……好害怕……”

“好了好了，已經沒事了……”布洛妮婭也抱住她，努力忍住自己的淚水，不停的安慰著她。

“怎麼樣希兒？還有沒有哪裡疼？我去叫醫生……”

“誒！不……不用了。”希兒伸手拉住了要起身的布洛妮婭。

“真的？”布洛妮婭將信將疑的坐下。

“那好吧，你別亂動，好好休息。”

想起之前醫生說她身上只是有些擦傷，沒什麼大礙，她也就沒再堅持。

最初的驚喜過後，布洛妮婭看向希兒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有生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笨蛋！自己一個人往禁區裡跑，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對不起……”聽到姐姐的訓斥，希兒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布洛妮婭姐姐幾乎沒對她發過火，但這次她似乎真的生氣了。

“這次好在沒受什麼嚴重的傷，萬一！萬一……”

萬一什麼，她沒有再說下去，一直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終究還是溢了出來。

“你讓我……怎麼原諒自己……怎麼和媽媽交代……”她再一次伸手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在了嗓子裡。

“……”

“可是……姐姐，不也是這樣嗎？”少女忽然輕聲開口。

“希兒都知道的……”

“孤兒院的錢……一直都是媽媽和姐姐，是你們去做‘獵人’，在禁區中‘狩獵’賺來的。”

“說什麼教會的資助……根本就是在騙人！教會才不管我們的死活！”她的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用力推開了布洛妮婭。

“希兒你……”布洛妮婭被這番話定在了原地。

“媽媽走了以後，姐姐要一個人承擔更多的工作。”

“希兒都看見了！有一天晚上布洛妮婭姐姐從後門偷偷溜進來，渾身都是傷！一路上都在滴血！”

“結果第二天，姐姐還故意穿了一件很嚴實的外套，把傷全遮住了，裝得和沒事人一樣……”

“還有，還有……”

她每說出一句，布洛妮婭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直到少女再也無法控制爆發的情緒，抱住雙腿，把臉死死埋進腿間，獨自嗚咽。

“……希兒，對不起……”

“布洛妮婭……不是有意瞞著你。”好半天，布洛妮婭才勉強緩過神。

她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面前的少女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當初媽媽離開的時候，我向她保證，會保護好孤兒院裡的弟弟妹妹們，這是布洛妮婭的職責，也是布洛妮婭的承諾。”

“況且你們都還小，還是孩子，我……”

“孩子……又……怎麼了……”希兒抽噎著打斷了她，再次抬起的眸中盈滿了堅定。

“說到底，姐姐……也不過比希兒大了三歲而已……”

“希兒是孩子……那姐姐充其量……也就是大一點的孩子啊！”

“希兒也是超變者……”

“姐姐能做到的……憑什麼……希兒就不能……”

“……”

這一次，布洛妮婭終於還是沉默了。

她無法做出回答，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許多抉擇，終歸還是太早了一些。

但好在，她早已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成熟。

“好了希兒，別哭了。”片刻後，她的語氣緩和下來，微微一笑，伸手揉著少女的小腦袋，用手背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花。

“這樣吧，布洛妮婭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好不好？”

“真的……嗎？”

“真的，布洛妮婭說到做到。”她一臉正色地回道。

“那……我們拉鉤。”

“姐姐要是不守信用，就變成小鴨子！”

“好好好～”她寵溺地笑笑，伸出細細的小手指與面前的女孩兒拉鉤保證。

直到此時，兩個女孩兒才都露出輕鬆的笑容。

“對了布洛妮婭姐姐。”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希兒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找到？”布洛妮婭卻是一愣。

“難道不是你們自己逃出來的嗎？”

“杏發現你們的時候，你們就暈倒在離孤兒院幾百米的地方，我們還以為是你們跑出來後體力不支才昏倒在那裡的。”

“誒？”希兒也怔住了。

“姐姐，其實我們……”

“……”

聽完希兒的講述，布洛妮婭嚇出了一身冷汗。

“終盡級……你們竟然真的遭遇了？”

“咦？姐姐難道知道？”

“嗯。”她思索了一下。

“昨天有教會的人來打聽訊息，我從他們嘴裡撬了點情報出來。”

“他們似乎在一號禁區中發現了終盡級畸變獸‘鯤鵬’的蹤跡，如今看來不假。”

“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複雜了。”

布洛妮婭知道，如果真的與那等災厄正面遭遇，希兒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除非……有人出手相助。

她在心中默默列舉，整個源大陸，能從鯤鵬這種本就擅長速度的終盡級手下逃脫的人，掰著手指頭也能數過來。

可盤算來盤算去，她發現好像沒有一個能對得上時間的。

“姐姐？布洛妮婭姐姐？”

“啊？”少女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姐姐是想到什麼了嗎？”

“不……沒有，不過……”她搖搖頭。

“希兒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的了。”

“其他的，以後再說吧。”她的目光隨即轉向趴在希兒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安靜的聽著她們說話的小夢。

“所以說，這個孩子是希兒在禁區裡撿到的對吧？”

“真是可愛呢。”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小腦瓜，但他卻十分自覺的往希兒懷裡縮了縮。

“噗～，這小傢伙還真黏你呢。”布洛妮婭噗嗤一笑。

“小夢，這是布洛妮婭姐姐，是孤兒院最大的孩子，也是照顧我們的人。”希兒有點小尷尬，連忙和男孩兒解釋道。

“唔……鴨子姐姐？”男孩兒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句。

“噗哈哈哈哈……”

一句話，把門口剛進來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布洛妮婭，這個外號適合你哈哈哈……”

“杏，你回來了啊。”布洛妮婭倒是沒怎麼在意。

“不然呢？難道你還指望別人給她料理這些破事兒？”好容易才止住笑，她把手裡的一大袋子東西放到了桌子上，還不忘不耐煩的瞥了希兒一眼。

“這裡面有給你和這個小東西換洗的衣服，還有些吃的。”

“既然醒了，就趕緊去洗個澡，臭烘烘的煩死了！”

“還是杏想的周到。”布洛妮婭笑著站起來。

“嘁～，想什麼呢，我只是不想孤兒院到處是髒東西和難聞的氣味。”杏抱著胳膊冷哼了一聲，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既然希兒已經沒事了，那布洛妮婭也不打擾了。”

“至於這個孩子……”布洛妮婭看了看一個勁兒往希兒身上拱的小夢，無奈一笑。

“看這樣子，也沒法交給別人了吧。”

“那就由希兒照顧嘍？”

“嗯，我會好好照顧小夢的。”希兒並沒感覺有什麼不適應，畢竟孤兒院人手缺乏，雖然很多孩子都比較自立，但總歸有一些太小的孩子需要人照看，許多小一點的孩子都會和大一點的孩子同住一室，由大孩子照料。

在此之前，希兒也帶過好幾個孩子了，已經很有經驗了。

“那，姐姐再見。”

“嗯，希兒要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