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閒棋

飄飄搖搖的大雪一連下了三天。丐活區內一片狼藉，滿地死屍，都是凍死的——活活凍死的。

擎逐莫德大陸的魔法科技雖然比節開宇原生世界的科技強大，但由於沒有人文教化的規勸，因而這個世界中沒有公道的存在，大義的生存。

所以，他們繼承了社達主義，也就是信奉弱肉強食，餓死的餓死，撐死……傻子才會撐死呢——這是聰明人的認知，聰明人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會撐死，但往往撐死的就是那些所謂的聰明人。

擎逐莫德大陸上，每天都會死人，其中死的最多的自然是乞丐。

節開宇雖然改變了一些上層人物的思維方式，但他只能影響上層，影響中層的程度很弱，下層……只是瘋狂崇拜他。而在擎逐莫德大陸上，乞丐不屬於百姓之一。

節開宇雖然制定了一些獎勵的機制，為了改善乞丐的生活狀態，至少讓乞丐可以自食其力，逐漸消除乞丐的存在，但……。

節開宇的“除丐行動”在上層透過，中層也發揮了三分的活力，按說應該可以成功，但是“除丐行動”卻沒有濺出一圈漣漪，因為下層直接封死了。

下層對於價值觀的認知是這樣的：這口飯，我不吃他人吃，所以為了這口飯我能吃，而他人不能吃，更加為了子女接班能吃，輩輩能吃，必須對邪惡的搶飯者進行嚴厲的打擊，鎮壓。

所以，在擎逐莫德大陸上，下層百姓是對乞丐仇恨最強的群體，畢竟同行是冤家——這是世間最大的矛盾，好像誰也無法解開的世間最大的矛盾……

這一天，小泊末屯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小泊末屯是布倫柞城郊區的郊區。布倫柞城是基莫克幫的一座小城，沒有什麼特色。基莫克幫是西域的一方勢力。

這個怪人為什麼奇怪呢？因為大雪天他是一副夏天打扮，最重要的是他脖頸掛著一條大金鍊子。

餓瘋了的乞丐們眼中沒有那個人，只有他脖頸上的大金鍊子，一窩蜂衝向怪人，嘴裡嗚嗚呀呀大喊大叫。他們雙眼赤紅，瘦弱的軀體爆發出強勁的力量。

怪人大笑一聲，揮起雙拳，拳拳到肉，血肉橫飛。他只不過用了十幾秒，便殺了二三十人。不過，怪人的兇殘依舊沒能阻止乞丐們的瘋狂。乞丐們依舊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知死活地發起註定有去無回的衝鋒……

怪人沒有絲毫的手軟，招招致命，拳拳血爆。最終，這群乞丐被怪人全部幹掉。

怪人大笑，踏著紅白縱橫的“地毯”，向前緩緩走去。街道兩旁的院子裡，時不時露出婦幼，沒有老人，丐活區是唯一沒有老人的地方——小的不可以沒有，老的自然能丟棄。

婦幼們看向怪人的目光聚集處依舊是怪人脖頸上的大金鍊子，貪婪炙熱，不過他們並不傻，自家男人都弄不死大金鍊子，他們自然更不可能了。他們沒有看向幾分鐘前還是他們丈夫、爸爸的屍體，因為死人有什麼可看的，死了就死了吧，在他們眼中活著很艱難，不管活人，卻管死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他們已經麻木，為何麻木？因為習慣。習慣的慣性讓他們選擇逆來順受，麻木傍身，結果自然是被馴化成功。

丐活區總會時不時出現上等人物進行炫富的行為。在乞丐眼中的上等人物是：衣著華麗，散發一股十分“香氣”刺鼻的銅臭味的人。

丐活區的乞丐對於上等人物的炫富行為，不會任其橫行無忌，而是選擇進行搶劫，雖然每次慘敗，但依舊樂此不疲。這可能是他們還能證明自己依舊活著的唯一證明。

乞丐對上等人物的行為命名為炫富，而上等人物對自己的行為定位是打草谷。

怪人一般不會進行這種無聊的行為，他可是很忙的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但由於此次不得不來，為了不引人耳目，只能打草谷。

怪人姓谷裡，名偈苛。

谷裡偈苛依照規矩，沒有直奔目的地，雖然他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但為了維護規矩，只能做無用功。此次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

谷裡偈苛按照規矩逛了一圈，又打了七八次草谷，這才等來接頭人。

那人高聲喊：“哥們兒哪裡來？”

谷裡偈苛答道：“草上飛。”

“如何飛？”

“踏雪無痕是基本。”

那人點了點頭，前頭領路。谷裡偈苛身後跟隨。

※※※※※

陀浦和打著哈欠，此次好夢被打擾，但卻沒有任何不滿，反而很高興，因為大買賣來了。

陀浦和是會齊琅殺手團的團長。

殺手團是擎逐莫德大陸上壽命最長的組織之一。殺手團在沒有魔擬卡前，屬於老鼠，他們只能在百姓手裡討生活，但當魔擬卡現世，殺手團開始鳥槍換炮，正式踏上歷史的主舞臺。

殺手團本來屬於旁門勢力，但是旁門勢力不想和這幫子袋鼠混為一談——不管是老鼠還是袋鼠，鼠輩怎麼會不是！

所以在正道勢力眼中，殺手團是旁門勢力，但在旁門勢力的心中，殺手團不是自家人，而是幹溜子。

節開宇對擎逐莫德大陸進行大治時，殺手團是不吃香的，但當節開宇大治擎逐莫德大陸之後，殺手團的業務開始迅猛激增。

需求決定市場。市場大小的前提是需求的量，而需求是可以“激發”的。

陀浦和看著顯臺下高傲站立的谷裡偈苛，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谷裡偈苛大笑道：“咱倆誰是客人？”

陀浦和笑道：“自然是有錢的是主人，打工的是客人。”

“哦！這個觀點……很好，真的很好。那……我能坐你那嗎。”谷裡偈苛。

陀浦和立馬起身，下了五階顯臺，施禮道:“您請。”

谷裡偈苛不客氣，上了顯臺，大馬金刀坐下，道：“這次任務，你們有信心嗎？”

“信心是有，但物資不足，需要大老闆支援。”陀浦和恭聲道。

“可以。我有一個疑惑不知道能否解答一下。”

“您說，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的主意是誰給你出的？”谷裡偈苛十分好奇。

智囊的價值逐漸在大權貴的心目中狂飆加碼，但他們的做法很隱秘，不會大張旗鼓，只會靜悄悄。這是他們一貫的伎倆。

市場是固定的，再大的市場也是有數的……所以，搶佔市場的關鍵是搶點，搶的點越好，未來佔據的市場份額越大。

陀浦和恭聲道：“克比澤李·基納莫伊。”

谷裡偈苛點了點頭，道：“好了，這件事只要順利完成……記住，是順利完成。只要順利完成，你們以後就跟著我混吧。”

“我等參見主公！！！”陀浦和語氣激動。

谷裡偈苛淡淡道：“起來吧。用心，用心，十分不夠，百分才成。”

“諾！！！”

殺手團為什麼在丐活區？因為“武器”的成本在丐活區最低。

※※※※※

艾莉絲·基特已經待在劍齒虎總督府將近一星期，這讓外人和觀眾摸不著頭腦，為什麼呢？

劍齒虎總督府的“保密牆”很厚，外人很難砸開“保密牆”。名義上總督府的主人，伍承安不少時候都問不出來。

這並不是節思萱故意交代的結果，也不是木蘭四巨頭暗中囑咐的結果，而是人心相向的結果，這是外力很難短時間強制硬掰可以做到的。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他們真心認為，這個大家庭姓節並不姓伍，節思萱才是他們的主子，伍承安不是主子，只能算個二柱子。甚至在他們的心目中，晏小汐、祁香巧等女的身份都比伍承安金貴。

這是一種認死理的固執，在某些人眼中，1是1，2是2，3是3，老虎的後代準是老虎，老鼠的後代一定是老鼠。所以，伍承安在他們的潛意識裡……一輩子都是老鼠。

擎逐莫德大陸上，贅婿是名義上岳父的接班人，但這張光鮮亮麗的面具之後是惡臭流膿，猙獰可怖的臉龐——雖然，起初都不是，但最終好像都被魔咒所吞噬。

伍承安知道，贅婿的痛他必須承擔，無法拒絕，但“殺人”誅心那一套在他的身上是無效，因為他有心也沒心。

有即是無，無即是有——這並不是一套虛無的哲學理論。因為在某些人心目中，祂是可以從虛無中誕生的“神靈”。

以伍承安如今的道行，他只是摸到了門檻；以節開宇的道行，他也只不過是入了門，走了三步而已。

摸到門檻的伍承安，面對“殺人”誅心的小兒科，全體免疫，無傷。

這些天艾莉絲·基特在總督府幹啥了？也沒幹啥，就是和伍承安的眾老婆打得火熱。她很明白，自己在木蘭連沒有根，若想在木蘭連立足，那必須得有根。

短時間之內在哪裡可以找到根？這個顯而易見的方向她怎麼會不清楚呢，她非常清楚。

節思萱、晏小汐等女害怕自家姐妹群再次壯大，因此決定先下手為強。節思萱和艾莉絲·基特義結金蘭，成為姐妹，受到世道認證、監督的姐妹。

因為艾莉絲·基特明天離開，所以今晚節思萱給她準備了盛大的歡送宴會，名單依舊沒有伍承安。

這讓艾莉絲·基特心裡十分不舒服。她瞧不上伍承安——是真心瞧不上伍承安，但節思萱、晏小汐等女的防賊行為，卻激化了她剛剛茁壯成長的逆反心理。

艾莉絲·基特笑眯眯道：“萱姐姐，安哥哥嘞？我都要走了，還不露面呀。”

“嗨！咱們女兒家聚會談心，一個臭老爺們兒湊哪門子熱鬧。”節思萱笑道。

“就是就是，咱們姐妹兒之間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晏小汐立馬跟上。

艾莉絲·基特搖了搖頭，道：“我有一個想法想和安哥哥交流一下，想要聽一聽安哥哥的見解。畢竟江湖上都流傳著安哥哥化腐朽為神奇的傳說。”

納長鈺道：“哪有什麼化腐朽為神奇的傳說，不過是眾人的玩笑之語罷了。”

艾莉絲·基特再次搖了搖頭，道：“鈺姐姐，我不是三歲小孩子。雖然在洛赫盟是空氣式兒的人物，但我並不是空氣人物。若真的是空氣人物，我的馬卡里薩摩登集團股份早就乾乾淨淨了。”

節思萱無奈，道：“那好吧。”

※※※※※

伍承安沒想到自己竟然接到今晚享受大餐的通知。嗯，其實他對於權貴們所定義的大餐，真的沒興趣，他喜歡家常菜，真的特愛吃家常菜，像酸辣土豆絲，番茄炒蛋，紅燒茄子等，那些物美價廉的家常菜讓他享受到了食物的本質——填飽肚子。

不過，既然有免費的大餐可以白吃，那自然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這種樸素的認知，伍承安至今還沒有丟棄。用得著丟棄嗎？

※※※※※

晚飯，大餐開啟。

此次，伍承安的用餐方式進行了改觀，變得擁有了三五分貴族氣質。這是他自願更改的習慣，並不是原來的習慣不好，而是有時候相同的習慣可以最快獲得第一印象的高分，僅此而已。

此次用餐，完全遵守貴族禮儀，食不言。眾人用了大約四十五分鐘完成餐飲，然後是茶聊。

權貴們蹭飯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吃完飯之後的茶聊。

眾人閒談幾句。

艾莉絲·基特感到氛圍的火候到了，笑道：“安哥哥，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方不方便？”

伍承安笑道：“這自然可以，不過……我怕自己才疏學淺，別把妹妹帶進溝裡就成。”

艾莉絲·基特嬉笑道：“若是安哥哥在溝裡，小妹甘願奉陪！”

“妹妹真是折煞我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雖然不那麼金貴，但自知之明還是有些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更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飯。”

伍承安笑了笑，接著道：“妹妹有話直說吧，我雖然沒多大能耐，不過些許小事應該能幫上一些小忙。”

艾莉絲·基特嬌笑道：“安哥哥，我可真說了？”

“說吧。”

“安哥哥，你不害怕嗎？”艾莉絲·基特問道。

伍承安一愣，反問：“我該害怕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害怕除了讓自己感到弱小外，還有什麼用。你說吧。”

“那麼……我真敞開說？”艾莉絲·基特發現伍承安可能真的沒有表面上看得那樣，因為能把這群難纏的老孃們兒治得如此服服帖帖，這顯然不是運氣，而是深藏高超的御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