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住是什麼招式,沒聽過啊?]

[可惡,主播只給我們放過卡蒂狗的招式演示,鴨寶寶這邊的技能大家都一無所知]

[對啊,而且兩場對戰時間太接近了,周隊沒機會去熟悉鴨寶寶的技能]

[那他現在在幹嘛?]

[想賭一把吧?]

周正的確在賭。

寶可夢的招式其實挺好理解的,除了一些例如清除濃霧的隱藏效果,幾乎都是字面是什麼意思實際就是什麼效果。

所以挺住,看上去應該類似不倒翁一樣,能挺得住吧?

向風來的誘導意思太明顯了。

明顯到她幾乎把“我有底牌”幾個字寫在臉上。

就這周正還能再中計的話,這第三小隊的隊長換人當吧!

果不其然,女孩的聲音緊隨其後。

“卡蒂狗,雷電牙。”

尖銳的獠牙隨著話音的落下鍍上一層電光,卡蒂狗靈巧地往前一撲,血盆大口張開,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狠狠咬在了鴨寶寶的翅膀上。

電系雙倍剋制水系、雙倍剋制飛行系。

而鴨寶寶是水、飛雙屬性,也就是說雷電牙這招的威力四倍剋制它。

如果沒有挺住,鴨寶寶這時候就該失去戰鬥能力了。

“挺住是一般系的變化招式,在收到致命傷害時至少會剩下一點體力不倒,可以說是一個保命招式,缺點就是連續使出的話容易失敗。”

向風來豎起大拇指,笑道。

“不愧是周隊。”

[媽耶,好懸啊!]

[嚇死了,剛剛我差點以為鴨寶寶就要沒了]

[電系四倍剋制鴨寶寶,那為什麼剛剛周隊不用啊?]

周正沒用雷電牙的原因很簡單。

——他忘了。

有時候觀眾們站在上帝視角,其實很容易忽略當事人的處境與心情。

在他們看來電克水就是很簡單的事,但當真正進入戰鬥狀態後,其實很容易發生腦子一片空白的事情。

如果讓周正自已動手下場打架那可能還沒什麼。

擼起袖子幹就是了,輕車熟路。

但如果是作為指揮角色的訓練家,站在場上時,對面除了有對手還有自已的寶可夢。

寶可夢全然根據訓練家的指令行事,要前進便不會後退,這種相當於把身家性命都託付的沉重,絕非三言兩語便可輕易描述出來。

大家看主播與周隊你來我往好像對戰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但如果今天站在那裡的是完完全全的新人而周正,向風來敢打包票,這場戰鬥絕不會是這種激動人心的效果。

別看周正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但這種調兵遣將的壓力,只有同為領導角色的他才能真正體會——

“訓練家”三個字到底代表著多重的分量。

“……到此為止吧。”

周正放棄掙扎,直接投降。

[哥,你繼續打呀,水槍、水之波動什麼都行,怎麼能認輸呢?]

[對啊,距離這麼近,吐水噴她呀!]

[水打火,卡蒂狗拿頭接!]

[不是還有一點血嗎,不到最後不要放棄啊!]

[別掙扎了……主播太強了,周哥打不過她的]

從周隊到周哥,加上職業濾鏡加成,現在大家對周正的態度拔高了好幾個層次。

主播已經被他們徹底拋到了一邊。

人的天性會習慣性地偏向弱者。

所以現在彈幕裡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正用著文字武器替他討伐向風來。

“……啊。”

其實也不僅僅只有觀眾,現場圍觀的兵哥哥們也很垂頭喪氣。

“周隊竟然輸了。”

這語氣,聽上去就彷彿世界都要崩塌了。

“一個星期的衣服,歸你了。”唯一還能笑出來的,估計就只有打賭贏了的副隊。

在兄弟們開盤的時候,他堅定不移地押了主播贏。

“周隊來,坐這。”

兵哥哥們的竊竊私語她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場友誼賽還有後續。

她貼心地拿出兩個小馬紮,一個給自已一個給周正,鏡頭給了男人一個正臉,而自已則只留下了個背影。

是的,戰後採訪。

這種必要環節怎麼能錯過。

向風來:“我想很多網友都很關注剛剛的對戰,想採訪一下週隊現在是什麼心情。”

兩場對戰,直接將直播間的熱度送上斷層第一。

現在線上人數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百萬級別,然而造成這一切的主播僅僅才開播了三天。

發生了這麼多事,居然才過了三天。

被新來的觀眾點出來後,就算是直播間的老粉也難免有種恍如隔世的玄幻感。

就好比追了一部劇,聚精會神地投入進去後,直到片尾曲響起才意識到從男女主相遇再到歷險脫難,那麼豐富又緊湊的劇情才過了一集而已。

哇,難得!

“心情的話……”

瞥了一眼鏡頭,周正欲言又止,顯然是還沒想好怎麼說,以至於本就不善言辭的他出現如此明顯停頓。

“挺複雜的。”

[周哥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你很複雜,但請先別複雜]

[你擱這擱這呢]

見狀,向風來換了個問法,“那對於訓練家,你又是怎麼理解的呢?”

這個應該就有話說了吧。

周正唔了一聲,換了個更嚴肅的表情,黑黝黝的兩顆眼珠子直直地盯著鏡頭看,幾乎讓人幻視上學時被年級主任抓包開小差的驚悚。

但他的口吻卻意外的很溫和。

“我覺得訓練家是一種責任。”

看向走過來、臥在他腳邊的卡蒂狗,這個幾乎是鐵血硬漢代言詞的男人淺淺露出一個笑容。

投餵了一顆女孩給的文柚果,周正平緩有力的聲音彷彿蘊含著種魔力,讓人不自覺地靜下心去聽他慢慢講述。

“對我來說,在對戰場上的時候,寶可夢是與我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們的關係就像是將軍與士兵,我必須要對自已的兵負責到底。”

沒有什麼華麗的辭藻修飾。

就是一番很普通但卻真摯非常的肺腑之言,卻比任何演講與說教都來得深入人心。

所以說跟官方打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周哥跟卡蒂狗的互動好溫馨啊,有種說不出來的歲月靜好]

[很像是小說裡那種細水流長的相濡以沫,周哥就是那種解甲歸田後的戰士]

[那、那……卡蒂狗是堅韌頑強的小白花女主?]

[你是怎麼對著那種二哈臉說出小白花三個字的]

[我也好想有一隻卡蒂狗啊……]

[我要求不高,沒有卡蒂狗鴨寶寶也是可以的]

[剛剛我就想說了,主播你們是不是把鴨寶寶忘了]

怎麼可能會忘。

只是每一件事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個環節過了才能到下一個環節。

好吧,扯不下去了……

向風來朝旁邊一瞥。

人們話題中心的那隻鴨子,此刻正埋頭吃飯,感覺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吃的那叫一個忘我。

有寶可夢腆著臉想去討點吃的,結果被她一翅膀毫不留情地扇到了一邊。

然後吃得更快了。

所以她沒好意思讓系統拍那邊,讓鴨寶寶安心吃完再說吧,免得它老是要惦記著。

“那指揮卡蒂狗跟指揮鴨寶寶時,有沒有什麼不同的感受?”

收回目光,採訪還在繼續。

怎麼說呢,周正打了個比喻,“大概就是鹹豆花和甜豆花的區別吧,我喜歡鹹豆腐腦,但不是說甜的不好吃,只能說不合自已口味。”

[鹹豆花都是異端!]

[甜的才是異端!]

[要我說都是異端,辣的才好吃]

[上面那位川省的吧?]

[周哥的意思是說卡蒂狗用得比較得心應手是吧?]

[什麼,卡蒂狗被用了?]

[什麼,周哥把卡蒂狗用了?]

[什麼,他倆在一起了?]

[你們真的夠了……]

周正的表述其實挺有意會那種味的,最重要的是他引出了唯心的這個感覺。

不過她是甜黨,甜黨永遠的神!

“你說的沒錯,其實訓練家與寶可夢是一種雙向選擇的關係。”點了點頭,向風來先是肯定了一番這個意思,卻避而不談鹹甜的紛爭,“寶可夢不會輕易認定訓練家,但只要得到了它們的承認,那麼它就會全身心地去愛你。”

周正反問:“就跟你和皮卡丘一樣?”

愣了愣,女孩像是反應慢了半拍一樣,很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的眼神迷茫中微微透露著些許不自信。

嚴格來說,不是向風來選的皮卡丘,而是皮卡丘選中的她。

當初世界意識承諾贈送她一隻初始寶可夢,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地抓了一隻敷衍了事,而是很認真地詢問過那些寶可夢的意見,最後才是現在這隻皮卡丘同意跟著她一起旅行。

向風來有問過皮卡丘為什麼選她。

——因為一個人很孤單。

上面是皮卡丘的原話。

順著女孩下意識看去的方向,周正微微側過臉,在石洞深處的某個角落,身上有著黑色斑紋的電氣老鼠正趴在地上,推著一顆蛋在玩。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墊著一塊軟墊,隔絕了所有沙礫與石子的蛋就放在上面。

小爪子拍一拍,蛋就咕嚕咕嚕地從左滾到右,然後尾巴輕輕甩一甩,蛋就又從右滾到了左邊。

很簡單的一個遊戲,皮卡丘玩得嘻嘻哈哈,連訓練家的對戰都沒法讓它分心看一眼。

而那有著藍色斑點花紋的蛋,似乎被折騰得毫無脾氣,竟也真的非常乖覺地在充當玩具角色。

啼笑皆非的互動中,還隱隱有種生無可戀的蕭索。

“咳咳——”

刻意拔高音量的咳嗽聲讓人下意識地扭臉看去,直到看見女孩那故意眯起的死亡凝視,小傢伙只覺得背脊一片發涼。

皮卡丘:(●´ω`●)ゞ

它尷尬一笑,故作無事地將蛋扶起,露出八顆牙齒,笑得乖巧又可愛。

那小表情彷彿在說——

看我這麼可愛的份上就別怪我啦!

[皮卡丘好像知道自已很可愛]

[主播可以幫我問一下皮卡丘喜歡什麼顏色的麻袋嗎,也沒有什麼想法,就是單純地想問一下]

[麻袋?雷電牙警告?]

[皮卡丘會雷電牙嗎?]

[不知道啊,主播就只用皮卡丘打過一場比賽]

[哦,想起來了,那次是小火馬的高光,主播輸了]

[這算啥,主播的黑歷史?]

[為什麼不能是皮卡丘的成長史?]

[對啊,我們小皮明明還是個寶寶~]

努力地想著一些悲傷的事,向風來將揚起的嘴角壓下,讓皮卡丘將寶可夢蛋帶過來。

“我好像還沒說過為什麼會帶著這顆蛋吧?”

鏡頭轉移到了中間,脫離了背對著的採訪視角,此刻畫面中的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更傾向於朋友之間的閒話聊天。

皮卡丘靈巧地躥到了女孩頭頂,長長的尾巴自然地垂落,貼在烏黑的頭髮上,乍一看上去彷彿跟一條髮帶似的。

向風來:“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但是這孩子好像認定了我。”

人與人都有適配性,處得來的就是朋友,看對眼的就是戀人,所以人與寶可夢的關係如何自然也是要看相處方式。

目前來說,這顆蛋是單方面在死乞白賴著向風來。

最後的結果到底會怎麼樣,還是得等它出生以後再說。

訓練家的寶可夢的關係多種多樣,但無論如何,就像如同周正所說,這都是一種沉重而甜蜜的責任。

羈絆不應該成為鎖鏈,所以向風來也希望世界融合後,人類與寶可夢雙方的關係是自由且平等的。

所以她拿自已成了對照組,讓周正當了觀感良好的實驗組。

“周隊,卡蒂狗很喜歡你,你要不要問問它願不願意跟你走?”

這話說得促狹,但女孩的眼神卻很認真。

一時之間,男人竟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為了節目刻意營造的效果,還是她就是真情實感地這麼想。

“嗷!”

但卡蒂狗對這話的反應很強烈。

蹭的一下立馬站起,吐著舌頭的樣子略顯憨態,但望向周正的視線卻是如此滾燙且火熱。

什、什麼情況?

不說遊刃有餘,到目前為止,周正自認為已經對黑洞裡的一切可以平常心對待。

但被這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男人微黑的膚色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薄紅,眼神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