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個弟弟（6）

沿著河邊，有一條用青石鋪成的小道，綠樹搖曳，河風習習。

江哲拉白景在位置相對隱蔽的石凳上坐下，

“想聊什麼？”

白景抿了抿唇，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你以後會結婚生子嗎？”

江哲聽到這話，微怔，隨即側頭深深看了白景一眼，道，

“不會。”

白景仰頭，望著蔚藍天空，深深撥出一口氣，始終不敢去看江哲，語氣痛苦又無奈，

“我是家裡獨子。”

江哲沉默幾秒，垂目點燃一支菸，叼在嘴上，語氣變得漠然，

“所以呢？”

這一瞬間，白景明銳察覺江哲對他的態度變了。

疏離、冷淡。

他被江哲劃出心門之外了。

白景的心一下沉入谷底，他伸手去抱江哲的胳膊，說不清的恐慌，

“我們換個方式交往好不好？”

他語無倫次起來，

“男人和男人的路太難走了，江哲，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白景是難過的，他喜歡江哲，一見鍾情的那種，但有什麼辦法，他還有家人，不能只顧自己。

白景紅著眼眶把想要說的話說完，

“作為補償，我可以給你錢，或者一些資源。”

江哲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一副看渣男的表情看白景，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遇上這樣可笑的事。

見他不說話，白景等得心裡沒底，他試探著喊，

“江哲？”

江哲靠在一旁，手裡的煙有一搭沒一搭的送進嘴裡，指間緲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做情人可以，錢和資源就算了。”

他站起身，彎腰從正面凝視著白景，

“我這個人有輕微潔癖，關係存續期間，兩人身心都要乾淨，也就是說……你或者我，有打算發展新人的時候，咱們就結束了。”

這些話，江哲說得很溫柔，明明理性到接近無情，卻被他說出了表白的感覺。

“……”白景心在滴血。

他只聽清了‘發展新人，和結束’。

一想到江哲以後身邊的人不是他，白景就心如刀絞，連呼吸都不能了。

路是自己選的，真從江哲嘴裡說出來，白景又接受不了。

江哲自然察覺到白景快被悲傷淹沒了，但是敵不動我不動，他並不打算安慰。

他直起腰，看了看時間，

“該回基地了。”

這話一說完，他就率先邁步往回走。

人越走越遠。

白景‘蹭’一下從石凳上站起，快步追上去，從身後緊緊抱住男人的腰，

“不準走……”

聲音外強中乾，與其說是霸道命令，不如說是在央求。

白景的身體在發抖，江哲感受到了，他低頭看著緊扣在自己腰腹的雙手，這傢伙應該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了，骨節都在泛白。

他對白景是有好感的，見他這樣，江哲不由放軟了語氣，

“收斂點。”

白景悶悶道，

“不走好不好。”

江哲看到對面正有兩個人影往這邊走，

“有人來了，先撒手。”

白景聽到這話，原本緊緊相扣的手指，下意識就鬆了。

江哲轉過身來，看著白景，沒說話，他沉默幾秒，抬手揉了揉男孩亂糟糟的頭髮，

“白景，想清楚自己要什麼，情人這事以後就別提了，你承受不起……就這樣吧！”

在明知自己性向的情況下，還想和正常人一樣，找女人組建家庭，在江哲看來，是不幸，不道德的。

這兩天相處，白景的性格他也見識到了。

情緒外放，衝動，佔有慾強，他付出和得到都要百分之百。

白景決計做不到他說的那樣灑脫。

這次江哲說完，沒再給白景挽留的機會，直接就走了。

下午訓練結束。

江哲一如往常的回宿舍，洗澡換衣服，然後出門。

他今天約了一個叫左年的人見面。

這個人有點本事，算得上這個世界的反派，家境好，本事強，為人夠狠、也有毅力。

搞起事來那叫一個絕，當然，他現在還沒成長起來，正在埋頭搞研究。

安靜的西餐廳卡座，雙頰清瘦，帶著長未曬過太陽的白，略有些警惕的看著江哲，

“你真的能補全晶片演算法？”

這可不是原先的舊晶片，而是，計劃邁進一個時代的全新晶片。

江哲笑著敲桌面，

“紙筆有嗎？送你一點思路。”

左年來的時候，本來沒抱什麼期待，但現在……

他坐不住了。

連忙起身找服務員索要紙筆，遞到江哲面前，眼神變得熱切，

“你知道我家從事的行業吧？”

江哲快速在紙上寫完十幾行文字，套上筆蓋，將紙遞迴給左年，

“知道，一個有無數蛀蟲的企業。”

左年有被嘲諷到，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老一輩的心血。”

說到血那個字的時候，左年已經沒聲了，他的所有思緒都在那張紙上。

表情也從最初的疑惑到後來的眼睛發亮，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面部表情激動，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他語氣帶著迫切，

“還差一點，江哲，你知道的對不對。”

江哲合攏雙手道，

“對。”

成年人都懂，這是要談條件。

左年並不覺得意外，他沉默五秒，似是舔了一下牙齒，神情複雜，

“你想跟我合作，但不想左氏在裡面摻合？”

江哲‘嗯’了一聲，眼中有了讚賞，

“不錯，你要了解，有價值的東西才稱得上心血，左氏有什麼，一群水蛭和蛀蟲，你拉著他們，註定跑不遠。”

左年腦子還算清醒，

“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江哲換了個坐姿，這一換動作，他的氣質就變了，有種在世界巔峰俯視別人的感覺。

就連他一直視為偶像的爺爺，都不曾有過這樣強的氣場，他聽見江哲說，

“機遇每個人都有，就看你有沒有抓住的勇氣和能力，說不定這就是最適合你家的路。”

江哲給出一個時間，

“三天夠嗎？”

其實，左年已經心動了，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左家的現狀，他細瘦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快點答應！

但他不能……

他需要回去跟父親商量。

左年朝江哲伸出手，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

“三天足夠了。”

“到時見。”江哲跟他握了一下手。

這次的目的，主要是丟餌，江哲有信心，三天後，左年一定會帶著誠意來找他。

誰能拒絕這個壟斷電子行業的機會。

——沒有人！

驀然，口袋裡的手機在振動，江哲取出了手機，意外在螢幕上看到白景的名字。

這麼快，就想清楚自己要什麼了？

他神色微微一頓，對面的左年起身道，

“我先走了。”

很會看眼色的一個人。

江哲點頭，

“嗯，慢走。”

手機接通，很吵，江哲蹙了下眉，把音量調到最大，才聽清對方說的話，

“白景在CC酒吧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