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7825年,二月初一,第二學年開學。

顏啟蘺帶領第六隊成員背上行囊,在坊門等待出發,其餘各隊前來送行。

顏啟蘺與各陣長告別,周飛和李灼照不捨地與第四隊成員擁抱再見,周飛與朱珍還曖昧了一下。

“羞臉羞臉,這下可好,一年不用見了。”佩子芯經常捅破他倆,害得兩人紅了一臉。

曾銳在一旁推推她,讓她手下留情,突然有種感覺,佩子芯長大了,快跟自己一樣高。

邢徵坊長帶著六位導師從遠處走來,全體學生注目靜候。

“第六隊,作為荒墟戰場七天的最終勝組,獲得第二學年的遊歷資格。”邢徵坊長對著第六隊說道。

接著,邢徵坊長對顏啟蘺說,“作為第一學年的最佳學生,提高移動之術,練好魂印之術,年底再見。”

顏啟蘺帶領全隊成員躬身致謝。

“出發!”宅羽伽導師摸摸顏啟蘺的額頭,開始遊歷。

夢沼分出西江和建水,建水水流較緩。

六人在夢沼登船,沿建水順流而下,八十里水路,航行六個時辰就到達第一站,白水城。

在城衙旁的小白客棧投宿,已是子時。

選擇靠近城衙,方便第二天辦理手續,因為每到一城,都需要到城衙拓印,以證明到過此處。

客棧老闆熟睡中被叫醒,又得知六人只需兩間客房,一臉不快,在收到宅羽伽導師額外打賞的一個銀毫,態度稍微好轉一些。

五人躺在客房的地板上,遊歷的興奮還沒有退去。

“很久沒有這麼晚睡覺了。”周飛兩眼有點惺忪。

“除夕夜嘛,子時解散,回去倒頭就睡了。”李灼照也是困得不行。

“子時啊,人都這麼困了,竟然還有人在八門幻境中活著,真不容易哦。”周飛故意跟顏啟蘺開玩笑,子時已成為大家逗他的梗。

“又來笑話我了,大美麗也在八門幻境中活著的嘛。”顏啟蘺回了一句。

“五人一隊,還有倆活的啊!”李灼照在添油加醋。

“美麗美麗,只救大美麗。”佩子芯開心的回懟。

“下次一個不救,可能還不用被笑話了。”曾銳接話逗樂。

“我下次一定可以把大家都帶回來的。”顏啟蘺有點認真的說。

“又來了,我可說好了,要是真遇到困境,我也先救大美麗,你們不要怪我的哦。”周飛知道捅到痛處了,想圓回來。

“說謊說謊,你先救的肯定是第四隊的陣長朱珍。”佩子芯一臉鄙視。

眾人聽了,都哈哈一樂。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來到城衙。

城衙衙長是個老頭子,叫做林濤,年過五十,高高瘦瘦,說話很客氣,這是宛州特有的情況,宛州商會控制稅收,導致城衙衙長與商會會長地位差不多,城衙衙長一般不會很大官架。

林濤衙長邀請大家到內室品茶,吩咐副官辦理手續。

“天然居教坊培養武術家和秘術師,久負盛名,難得遊歷白水城,本官榮幸啊!”林濤衙長的開場白,帽子有點高。

“過獎過獎,白水城握建水源頭,是宛州南派文化的發源地,特別是木偶歌劇,被天啟帝都認定為正統文化,全仗林濤衙長治理有方啊!”宅羽伽導師臉上毫無愧色。

兩人一來一去恭維了十多句,正談得高興之時,突然,林濤衙長一聲嘆息。

宅羽伽導師問道,“林濤衙長有什麼難處,不妨直說,天然居教坊一定全力排憂解難。”

林濤衙長解釋道,“白水城北臨建水,南靠宛中平原,有一千二百多條鄉,大半數的鄉都建在宛中平原上。

今年春節以來,已有五百多條鄉上報災情,遭遇內澇。

城衙派出多個工作組前往處理,發現地下水不斷洶湧冒出,根本沒有辦法止住。

眼看就要開春耕種,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好辦,這位顏啟蘺,寰化,水系秘術師,還有這位佩子芯,亙白,也是水系秘術師,我們肯定可以查探原因,解決問題。”宅羽伽導師不假思索就滿口胡謅。

林濤衙長一聽,兩眼放光,“感激不盡,懇請宅羽伽導師幫忙。”

宅羽伽導師伸出右手,一臉神秘,然後拇指與食指搓了幾搓,旁邊眾人看得一臉鄙夷。

林濤衙長立刻明白,“好說好說,宛州商會白水城分會曹新華會長已承諾,懸賞三百銀毫。”

宅羽伽導師一聽,心花怒放,細想明白,宛中平原是白水城的糧區,亦是商會的稅區,於是故意皺了皺眉,不作應答。

林濤衙長當即伸出兩個指頭接道,“城衙也有懸賞,二百銀毫。”

“我們立刻起程,請派人帶路。”宅羽伽導師緊握林濤衙長伸出的兩個指頭,生怕反悔。

離開白水城,往東南方向走約一百三十里,到達宛中平原的中心地帶。

一路走來,地面越來越潮溼,進入中心地帶的方圓十里,有三十多個鄉,地上泥土已浸透,宛如沼澤。

宅羽伽導師與鄉民交流得知,開始大家都以為水是從地底冒出來了,但是有鄉民走到宛中平原更深處,發現那裡的水更深,因此懷疑這些水是從幻象森林漫延過來的。

幻象森林,位於宛中平原南面,九龍山脈北面,樹木以按樹為主,與各種雜樹交錯嫁接生長,成樹都是既軟又雜的木頭,沒有很高的實用價值,因此很少人進入。

還有另外兩個原因,一是季節交替期間,溫差使森林釋放毒障,林中活物極少,活著的都是毒物;二是森林裡經常出現怪異的現象,例如飛鳥在地上爬行,走獸在樹頂漫步,甚至有人看見各種魚在森林裡游來游去。

沒有任何理由抵得過五百銀毫,宅羽伽導師不顧眾人反對,在顏啟蘺極力爭取下,才同意休整一晚再進入森林。

當晚,大家分頭行動,顏啟蘺跟隨宅羽伽導師四處打聽有關幻象森林的情況,周飛和李灼照製造木筏,曾銳和佩子芯收集草藥。

第二天一早出發,道路泥濘難行,走出約二十里路,水深可以行船,划行約四十里,來到森林的邊沿,天已黑下來了,大家明顯感到水流逆行,而且水越來越鹹。

木筏沒有辦法前進了,幸虧樹木茂密,樹幹粗壯,可以沿樹枝一直前行,大家外搽防毒藥膏內服解毒藥丸,藉著月色前行。

因為曾銳和佩子芯在瀾州夜北高原長大,不熟悉水性,不及宛州水系長大的其它人,所以分前後兩隊,前隊顏啟蘺、佩子芯、周飛,後隊宅羽伽導師、曾銳、李灼照。

進入森林之後,大家都隱約聽到有節奏的水浪聲,越往深處走,節奏越來越明顯,水浪聲越來越大。

“警戒!”宅羽伽導師話音一落,大家匍匐在樹幹上。

只見不遠處,上方的樹叢裡密密麻麻躺滿花鹿,下方的水流中泡著擁擠成一堆堆的鸚鵡。

“幻術麼?”顏啟蘺喃喃了一句,於是大家不約而同盯著宅羽伽導師。

“看我幹嘛,八門幻境是邢徵坊長帶著大刀蘇行和我們六位導師才施展出來的,哪來這麼多幻術。

怎麼啦!一聽到幻術就害怕了?

顏啟蘺和佩子芯前方探查,其他人原地休息。”宅羽伽導師沒有好氣的說。

顏啟蘺一想也對,這個時候宅羽伽導師不可能搞小動作,於是“諾”了一聲,就跟佩子芯出發了。

不到一刻鐘就回來了,“消失了!”顏啟蘺一回到周飛身旁就說。

宅羽伽導師不可思議地看著回來的兩人,周飛拍了拍顏啟蘺的肩膀,示意他回頭看看。

“明明消失不見的,怎麼又出來了。”顏啟蘺疑惑地說道。

“奇怪奇怪,剛才走近就消失了的。”佩子芯補充說道。

大家商量了一下,覺得在幻象森林裡出現幻象,應該是正常的情況,但是大家提高了警惕,放慢前進速度,前後隊呼應,發現異樣就警戒。

果然,大家一走近花鹿群,就不見了,下方泡水的鸚鵡也消失了。

然後一路看過去,各種精彩紛呈,一會是山丘在樹頂上,一會是鯊魚在樹叢中,一會是鴻雁在水中游,直至大家看到一個龐然大物,才警戒停下。

只見遠處天空中出現一隻巨蟹。

巨蟹張開巨口,雙螯拱圓,很多小船在進進出出;巨蟹背上長滿藤壺,很多小人在走來走去;巨蟹前方燃起一團巨大火焰,很多小人圍在火焰跳著奇怪的舞蹈,像是在水中游泳的姿態。

“這個幻象,幻得好奇特呀!”周飛已經習慣了,毫不在意,爬到樹頂上觀看。

李灼照也跟上來,“他們走路有點怪,扭扭捏捏的,好像鴨子?”

大家都爬到樹頂來,欣賞奇觀。

“蜃景!”顏啟蘺脫口而出。

“什麼塵什麼塵,哪來的灰塵啊!”佩子芯一臉疑問。

“今天初五了吧?”顏啟蘺自言自語道。

“是的,二月初五。”曾銳肯定地回答。

“我好像明白了。”顏啟蘺恍然大悟。

“快說快說,又是哪本書了?”佩子芯一臉怪笑。

顏啟蘺慢慢回想串聯,開始講解,“《中州遺事》記載了中州古戈壁的蜃景,蜃景是實景的投影,古戈壁上會出現河流的蜃景,實際上是宛州河流的實景,受黯崗山脈影響,投影到中州的古戈壁上。

《遠航記》記載,宛州西南方,距陸地約一百五十里,有鮫人聚居城市,叫做龍望島,形似巨蟹,雙螯成灣,藤壺作屋。

今天是二月初五,鮫人的化生節,他們正在燃燒鯨脂,在海中游泳跳舞慶祝。

幻象森林南面是九龍山脈,九龍山脈南面是宛南丘陵,我們剛才見到各種蜃景,都是宛南丘陵的實景,受九龍山脈影響,投影在幻象森林之中。

現在天空中的巨蟹蜃景,就是龍望島的投影。”

大家聽明白都舒出一口長氣,“四兒四兒,以後去圖書館記得叫上我哦。”佩子芯豎起兩個大拇指。

“緊張了一晚上,原來是隔空觀景,不過挺好看的嘛。”宅羽伽導師感覺壓力釋放了。

佩子芯接著又說,“慶祝慶祝,我們也過化生節。”

顏啟蘺笑笑說,“那是鮫人特有的節日,《魅影聲色》記載了這件事,星流五千年左右,鮫人中出了一個強大的魅,叫做田中元吉。

按照《荒墟學》的星力評級,他應該是寰化壬級,領悟了化生術,建立化生府,幫助眾多鮫人化生,褪去海洋屬性,化生雙腿在陸地生活,隨著化生鮫人越來越多,就組建了軍隊,叫做化生軍。

由於具備水陸兩棲的優勢,佔領了地中海雙島,命名為鮫人孿島,建立了孿島國。

他的府人在海洋四處遊歷,使得越來越多的鮫人化生,逐漸聚居成幾個大型的鮫人城市,龍望島就是其中之一。

鮫人為了紀念他,就把孿島國建國日二月初五,定為化生節。”

“圖書館的書都讓你看完了麼?”曾銳聽得目瞪口呆。

“阿三,關於魅的書還有更有趣的,叫做《魅靈之書》。可惜只有上卷,我剛看完的。”顏啟蘺一臉的滿足。

“再不出發,水要淹到樹頂了。”宅羽伽導師聽著內心高興,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大家往腳下一看,果然水位提升了一尺多,不過水流方向已非常明顯了,加快腳步向源頭走去。

——《海蒼誌異錄》:有鳥曰風,翼比天地;有魚曰鯤,擊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