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車上遇到這檔子奇葩事,但林遠的心思還是都撲在回家上。
因為回家不光能見到父母,還能見到陳小曼。
所以林遠下車沒回家,直接就跑到發小苟成的家。
“狗子,出來!我問你點事!”
苟成最近要考東江一中的政治老師,此刻正在屋裡練課,聽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興奮不得了。
“遠兒!你咋回來了?”
“我上週還給你寫信了,都告訴你了,我這兩天轉業回來!”
“想起來了!我最近被找工作這事弄得稀碎,要不應該去車站接你!”
“咱哥們少扯沒用的!說正經的,我讓你一直留心那事咋樣了?”
苟成吧唧吧唧嘴,說道:“目前人還是單身,但估計你沒戲!”
這苟成才說一句話,林遠就沉不住氣了。
“為啥?她有喜歡的人了?”
苟成又吧唧吧唧嘴。
“那不知道,反正人家找物件的標準很明確,必須是根正苗紅有學識!”
林遠一聽就不樂意了。
“咋?我還不夠根正苗紅?我還有三等功呢!我給你瞅瞅!”
說著,林遠就翻起包來。
苟成趕緊讓他停手。
“遠兒,你咋就聽不懂呢?還要我說再直白點?人家陳小曼是誰?南江師大中文系高材生,五金公司經理陳大寬的閨女,這叫根正苗紅!就問你,跟人比,你有啥?”
林遠一時語塞,竟答不上來。
但他還是爭辯道:“我有啥?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會拳腳能保護她!再一個,你甭瞧不起人,這些年我在部隊也念書了,這次回東江,部隊直接給安排的工作!你遠哥我即將是正經的國家幹部!”
“行,就算你是國家幹部了,但你在人家那層次嗎?我可聽說了啊,副縣長許剛的大兒子許威可追她挺緊的!”
“許威?”
“嗯,那才是根正苗紅!”
“去他媽的根正苗紅,不就是個紈絝子弟嗎?”
“那你可說錯了!聽說這個許威可不一樣,南江工大畢業的高材生,今年畢業回來以後,縣委辦讓他去上班他都不去,說不借他爸的光,主動要求到巴山鄉工作!”
“不知道。”
“你出去當兵好幾年,當然不知道。巴山楚水淒涼地!”
“人家古詩裡的巴山說的可不是這個巴山鎮。你以為我不懂啊,我這幾年真唸書了!”
“我就是藉以說明那裡條件極差!”
林遠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只對陳小曼感興趣,又問道:“那他和陳小曼也不是一個學校的,他們咋認識的啊?”
“據說是一次校際交誼舞會認識的。”
“這個公子哥,會的花樣還不少!”
“別不服,這就是人家和咱們平頭老百姓的區別,人有的你沒有,人會的你不會,知道不?”
林遠聽到苟成的話,忍不住罵道:“瞅你那個沒出息的樣!說話狗狗嗖嗖,現在咋看你長得也狗狗嗖嗖?你瞅你同樣也是南江師大的高材生,可你現在還在找工作,人家公子哥都隨便挑工作了!你心裡就平衡?”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從小到大你就這樣,油鹽不進的!這叫規則,每個人出身不一樣,人生軌跡就不一樣。人吶,只有懂得適應規矩,才有機會更好地生存!”
“你那叫認命!你們當老師的,最大的特點就是聽話,讓人一扒拉一個跟頭!誰都能吆喝你們兩句!”
“你咋就不懂呢?”
“要按你那麼說,那我偏偏就不信那個狗屁規則,我就看看能不能逆天改命!”
“我也沒說不能啊,奮鬥可以改變命運!只不過是人家改的快,你改的慢。因為平臺不一樣,就這麼簡單!”
林遠跟苟成越嘮心情越糟,乾脆就不想嘮了。
“真沒勁!狗子,你還有啥值錢的資訊沒?沒啥我就走了!”
“遠兒,你別生氣,咱倆就是談談生活見解,可以對彼此的想法持保留意見!你要問有用的資訊,聽小曼說這幾天想去工人文化宮看電影。”
“聽你墨跡這麼老半天,就這條資訊最值錢!”
說完,林遠就往自家跑去。
林遠的父母都是採礦廠的普通工人,為人忠厚老實,在鄰里鄰居中口碑很好。聽說兒子要回來,他倆一大早就在廚房忙活,等著兒子回來開飯。
“爸媽,我回來了!”
林遠高喊一聲,老兩口趕緊從廚房小跑出來,高興極了。
“遠兒回來啦!”
“這次好,這次不用再走了!”
老兩口你一句我一句,看著兒子是稀罕得不行。
林遠撂下包,就到飯桌前坐好。
老爸林大強一臉驕傲:“看我兒子,越來越像樣!”
老媽楊梅也說道:“可不,我兒子越來越帥!這次回來工作一穩,就得研究物件了!”
林遠一聽,趕忙拒絕道:“搞物件這事著啥急!”
林媽接著說道:“你爸現在可是天天盼著抱孫子,就著急這事!”
“那跟我有啥關係?”
就聽林爸罵道:“放你孃的屁!生孫子不跟你有關係,跟誰有關係?不孝心的玩意,別第一天回來就惹不痛快!”
“媽,你看我爸罵你!說放我孃的屁,那不是罵你呢嗎?”
林遠本想嘻嘻哈哈就過去了,沒想到剛吃兩口菜,林爸就嚴肅起來。
“你是不是還惦記陳大寬家那閨女呢?”
林遠低頭吃飯,假裝沒聽見。
林爸繼續說道:“小曼那丫頭是好,長得周整,談吐好,學歷高,但是現在陳大寬厲害了,估計也變成了嬌小姐。咱家一介草民,娶不了那樣的閨女進門!就算陳小曼也樂意跟你,人家爹媽能同意?陳小曼家睡樓房,你家住平房,她能願意來?茅樓子怕是都蹲不下!”
說完,他爸用筷子敲了一下林遠的腦袋。
“你別吃了,聽我說!前段時間隔壁張木匠來了好幾趟,張木匠雖然沒啥文化,但人好,條件跟咱也匹配,都是普通人家。他家那閨女現在出落得也挺好的,有時間你倆見見,你張叔可相中你了!”
林遠這才抬頭看了看親爹。
“爸,都啥年代了,還在這包辦婚姻呢?我不去啊,大敏長啥樣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從小就認識,以前一塊玩的時候都不樂意帶她,因為她長得不好看,虎背熊腰的,摔跤都摔不過她。你忘了?當年她一個大背加翻滾,直接就給我掄地上了,砸得我腦震盪了兩天沒緩過來!她就算變化再大,還能跑了那個模子?”
“你他媽還挑上了!那我就好好看看,陳小曼能不能跟你!”
林遠脾氣也上來了,對著親爹就開懟。
“我還是說實話得了!你就是自卑!就是嫉妒!就是心裡不平衡!當年你跟陳大寬都在礦上工作,後來人家陳大寬偷摸倒騰黑礦掙點錢,然後找人給自己弄五金公司去了,成了國家幹部。你膽小啥也不敢弄,最後就過窮日子!所以,你就是看著人家比你強,心裡不得勁!現在還不讓我跟陳小曼走得近乎!”
“草你個媽的!放你孃的屁!”
林爸直接就把碗摔了,而這時正好有人敲門。
林母見狀,藉由去開門。
偏偏巧了,來的正是張木匠,身後還領著閨女張敏。
只見林母熱情地說道:“哎呦,是老張啊?來就來,還拿什麼東西呢!”
“這不剛去河套子裡摟了兩條魚回來!聽說遠兒今天回來了,尋思拿給你們嚐嚐!閨女,把魚提摟進來!”
張敏果然還是老樣子。
她樣貌不出眾,腰粗腿壯,虎背熊腰,體格健碩。單手拎起兩條近十斤的大魚就進了院。
“林叔,林嬸,給,大魚!”
張敏笑得倒是很甜,也挺粗獷。林遠看見這個威武雄壯的大娘們就煩,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見張木匠父女進了自家院子,林父趕緊給兒子使眼色。
“遠兒,快叫人!”
親爹剛才還跟自己摔了碗,此刻他怎能好生表現。
林遠屁股一抬,撒腿就跑。
跑到身張敏身邊的時候,還氣沖沖地罵道:“躲開,上別人家擋什麼道!”
張木匠父女是一臉尷尬。
林父林母趕緊道歉。
張木匠也看得出林家剛剛可能發生了不愉快,於是也不多待,轉身就走了。
這林遠跑出去以後,倒是真跑了挺遠。
直接就幹到了陳小曼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