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長夜

這一夜很長。

對於其他人來說如此。

對於青龍門的人來說，一樣如此。

葉九陽趁著夜色迷濛，出發了。

他所認知的世界，就是叢林法則。

弱者亡，強者生。

人若是被打敗一次，就消極氣餒，那麼這個人永遠也不會成為強者。

任何的強者，都是從弱者開始，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的。

不排除這個世界，有人出生就是在羅馬，但那又能如何？

若沒有人去為之奮鬥，成為一個強者，又怎麼可能有人出生在羅馬？

但即便是羅馬，也有崩塌的一天。

在他看來，人若永遠只盯著別人的長處，而看輕自己，那麼這個人，還不如立刻就去死。

修行的意義，就是在接納世俗規則的同時，想盡一切辦法，跳出這一套規則。

而想要跳出規則的人，就必須足夠強大和自信。

所以在出發的這一刻，葉九陽又變成了之前的自己。

那個信心滿滿、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葉九陽。

……

天空上皎潔的明月，已經隱去，原本閃爍的漫天星辰，都已經消失。

整片蒼穹，一片黑暗。

臨近黎明前的黑夜，是一天當中，最黑暗的時刻。

山林，像被一塊無比巨大的幕布所籠罩住，這一片漆黑，彷彿讓天地之間的一切都沉浸在靜謐當中，伸手不見五指。

這大山深處，到底隱藏著什麼，沒有人的知道，但這一刻卻有不少的人，想要往裡頭走。

“趙長老，你說葉門主他真的能夠平安回來嗎？”

孫長老面露擔憂的神色，望著面前這一片深沉而神秘的山林。

這一次的變故，讓青龍門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葉九陽雖然打算單槍匹馬前去實行搶劫計劃，但這樣一個計劃，卻是有很大的危險。

他自身的實力不差。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

面對這麼多進山的組織裡頭的高手，葉九陽僅憑一人之力，想要搶到足夠份量的寶物，恐怕艱難無比。

“葉門主是有大氣魄之人，這一點，我們不應該過多擔心。”

趙長老的面色平靜，緩緩地開口說道。

現如今，青龍門的弟子由他們三名長老負責帶隊進山，那麼他們就更應該肩負起這份責任，若是連他們自己，都對葉九陽沒有信心，其他的弟子，又怎麼可能安心？

孫長老似乎很快也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微微頷首。

錢長老坐在一旁，至始至終，沒有說話。

他們三人，都無心入睡，只希望，這一夜早一些過去，只要黎明一來，隊伍便可整裝出發，重振旗鼓。

突然，密林深處，傳來了“刷刷”的聲音。

像是有人的腳步，落在那乾枯的落葉上，踩得凌亂碎裂的聲音，清脆無比。

三老的神色，微微一動，目光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有人來了。

究竟是誰？

他們三人的腦子裡，都在思索可能出現的人。

葉九陽剛離開不久，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原路折返。

而八角老人的團伙，也才離開，總不可能再回來。

來的究竟是何人？

換做是平日裡，這微弱而緩慢的腳步聲，根本不可能讓青龍門這三位長老如臨大敵一般。

但今夜，他們就如同驚弓之鳥，任何一絲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心神微微一顫。

察覺到來人的氣息，三名長老微微一怔。

黑夜裡，一個滿頭銀髮如枯草般的老嫗，牽著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緩緩走了出來。

老嫗的身形佝僂，整個人看上去，瘦骨如柴，弱不禁風，面色略顯暗沉。

一旁的小孩，扎著一個朝天辮，模樣倒是十分可愛，兩個蘋果肌透著一絲紅暈，一雙眼睛水汪汪，看任何東西，都像是充滿了無數的好奇。

“你們是什麼人？”

守夜的青龍門弟子，瞧見來人，連忙出聲大喝。

三名長老，雖是圍坐在火堆旁，但這一刻，目光都落在了這名老嫗和孩童身上。

老嫗和孩童的氣息，十分平常，似乎感覺不到任何一絲修行人的氣息。

“太好了，太好了，終於見著活人了。”

老嫗瞧見這一夥人，頓時乾癟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眯著眼說道：“我和我孫子，已經在這山林裡頭，轉了大半天了，終於讓我們找到了。”

“你……”

守夜的青龍門弟子聞言，微微一怔，面露不解之色，帶著一絲詢問的眼神，看向三名長老。

趙長老這才站起身來，說道：“老人家，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長老和錢長老，也站起了身子。

老嫗一臉晦氣地說道：“這破地方，黑漆漆的，一入夜，就溼漉漉的，我和我孫兒，全身都被這山中的露水給弄溼了，難受得很，轉了一天，連個鬼影都沒看見，好不容易大老遠瞧見這裡有火光，便一路朝這來了，就想找幾位行行好，借個地方，烤烤火。”

趙長老的眼角，微微一顫，這一刻，眼神裡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眼前的這一老一小，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什麼細節：“想要借個火，倒是不難，不過，安全起見，我想問問你們幾個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

“你們進山，所為何事？”

“進山？”老嫗笑了，說道：“當然是和你們一樣啦！”

“你們也是進貢者？”

趙長老臉上露出了質疑的神色。

他沒聽說，這進貢的人員名單裡，有一老一小這兩個角色。

難不成，這老傢伙和小屁孩，是進山看熱鬧的閒散之人？

“不是，不是。”老嫗擺了擺手，說道：“我一個糟老太婆，和我這未斷奶的孫子，哪有什麼資格當進貢者，那九大天龍看不上我們。”

趙長老的臉色一沉，說道：“那你剛才說和我們一樣，是什麼意思？”

“就是都要往深山裡頭去的意思！哎呀呀，你這老傢伙，怎麼如此囉嗦？我就找你們借個火烤一烤衣服，你怎麼盤查起我戶口來了。”

老嫗的臉上，開始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三名長老，此時此刻，心中的警惕，再次強了幾分。

這三更半夜的，能出現在這大山裡頭的人，又豈會是普通人？

這一老一小，看上去，就如此怪異，又不尋常。

趙長老說道：“我們是青龍門的人，不管你來此，有什麼目的，我勸你最好早些離開，你要是真想借個火烤一烤衣服，我們倒是可以給你生火的工具。”

“唉！”

老嫗聞言，嘆了口氣，一臉溺愛地看向了一旁的孩童，輕聲細語地說道：“小虎，你看這些人，如何？”

“可以。”

小虎點了點頭。

“可以什麼？”

三名長老目光一亮。

“可以吃！”

這句話，從小虎的口中說出。

他突然張開了嘴巴，頓時狂風大作。

“不好，大家小心。”

趙長老驚撥出聲。

在場青龍門的眾弟子，紛紛臉色大變，拿起法器。

但這妖風，怪異無比，捲起漫天枯枝散葉，塵埃飛揚，吹得所有的人東倒西歪，站不穩身子。

在場眾人只感覺到，冥冥之中，似是有一股無形且巨大的能量，不斷地吸噬著自己體內的三魂七魄。

這一刻，隱約之間，只瞧見這數十名青龍門的人，身體裡頭的魂魄，像是被硬生生地剝離出來，化作綠光，飛入小虎的口中。

三名長老想要動手，但已經晚了。

不到片刻，眼前的所有人，已經化作乾屍，倒在了地上……

“又沒活人了，這下子可以好好烤烤火了。”

老嫗笑著，牽著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虎，緩緩走到了火堆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