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又都蒙上了臉,一時半會竟找不到可以問路的,在人海中穿來穿去,待再次抬頭時,天色已經昏了下來。

“快看,是公主出來了!”

公主頭戴高高的牛角冠,身穿不常見的長裙,滿身銀色,赤腳走上祭臺,所到之處,皆是叮噹作響。

燕拂羅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總覺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識。

接著白無極出現,滿頭銀絲披散在身後,一身白色長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了一張面癱到燕拂羅無數次懷疑是假人的臉。

他手中拿著一隻骨笛,放在唇邊吹出一段高亢而又詭異的曲聲,公主也踮起腳跟隨著舞動。

她赤著腳,兩隻腳腕上都纏了鈴鐺,鈴鐺聲與骨笛完美相融,竟成就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意境。

讓人身臨其境,彷彿真能看見孤寂而遼闊的荒漠中緩緩盛開出一朵鮮豔的紅花,紅花賦予了荒漠生命,吸引來一顆飽滿的月亮,月光灑滿人間,鋪就紅花的艷麗。

卻突然之間,紅花花瓣凋零,一片一片被風捲起飛向天空,月亮光芒大盛,似乎在極力挽救紅花的壽命……

最後曲聲落下,像絕望之人的一聲哀吟。

花散,月殘。

燕拂羅回神,才發現自己周圍空無一人,而她自己正擺著一個及其古怪的姿勢,腳下還在動。

“此女子竟會跳滿月舞……”

“跳得比公主還好……”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燕拂羅連忙放下手腳,下意識抬頭望天,別說月亮了,星星都沒有。

突然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她轉身去尋,卻只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落寞的背身離開。

她一臉懵逼。

還好臉上戴了面具,不然就是當場社死了。

“容玄哥哥,你在看什麼呢?”

人群中有人出聲,女孩嬌俏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寧靜,眾人還沉浸在滿月沒出現的恐懼和悲傷裡,只有燕拂羅注意到了。

她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一身黑衣的容玄,與普遍矮小的南疆人不一樣,他身材高大精壯,腰細腿長,站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燕拂羅才要高興,手已經半抬起來,卻看見劉雙雙正站在他身邊,親暱地挽著他的胳膊,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容玄哥哥,你看那邊有好玩的……”劉雙雙一臉甜蜜,拉著容玄的手融進人海中,再不見了蹤影。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人群散開,燕拂羅都沒有力氣挪動腳步。

她只覺得遍體生寒,一顆心如墜冰窖。

容玄居然敢,他竟然敢?!

她才失蹤幾天,他不僅不找,還趁機和別人好上了。

燕拂羅瞬間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之前的堅定和不疑通通都成了笑話。

本來以為有了兩世的記憶就能看清一個人的心,沒想到還是被渣男給玩了。

曰汝母的!

燕拂羅罵罵咧咧,轉身就原路返回。

原本計劃是找到容玄之後,讓巫靈看看能不能把胳膊上的蠱給解了的,現在覺得還不如回去找白無極呢,至少他只是想要自己的血而已。

燕拂羅回到白無極的宮殿,主動去敲他的門。

門是石頭材質的,上面同樣刻著各種她看不懂的古怪圖案,嘎吱一聲,厚重的石門開啟,門後出現一張詭異的臉。

不是說白無極詭異,而是他的表情詭異……好吧就是白無極詭異。

燕拂羅擺擺腦殼,懶得細究。

“你不是說要我的血嗎,咱現在就開始吧。”

“……怎麼?被男人騙了就等不及去死了?”他說話時一點細微的表情都沒有,就和他吐出的字眼一樣冷血無情。

燕拂羅突然有點好奇,他在面對那位阿花公主時,是怎樣的一副神情?

“不是,我只想速戰速決,到時候你要是心情好了,順便把我送回我原來的世界吧。”這個狗屁世界,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詭異的是,在她說到這裡的時候,白無極的眼神更詭異了。

他幽幽看了她半晌,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走。

不過他沒關門,意思就是讓燕拂羅跟上。

她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壓根沒有細想過,直到重新躺上那個祭臺,被白無極用冰冷的銀鏈鎖住手腳,才察覺出一絲不對。

“那啥,雖然我怕疼,但也是自願的,咱用不著整這麼嚴肅吧?”

她有點不安,一動鎖鏈就叮噹響,清脆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祭臺四周,像極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現場。

可惜她的小心翼翼並沒有得到回應,白無極這次沒有拿錐子敲她的手指,而是從腰間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刀光一閃,刺啦一聲!

燕拂羅手腕先是一涼,緊接著就是劇痛,她小臉刷的就白了,顫顫巍巍扭頭去看,半個手腕已經被割開,白骨都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痕跡。

連同手筋一起被割斷,她的手掌垂下,彎成了一個不正常的弧度。

她試了試,手指果然已經動不了了。

她向來怕疼,突然的斷手讓她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就先打溼了頭髮:“你……你……”

劇痛讓她無法開口,只能嗬嗬喘著氣。

白無極鐵了心,彷彿她不是一個人,而是案板上的魚,無論怎麼掙扎都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

可是她不是來獻血的嗎?

誰家這麼不專業,取血直接隔斷手的啊?!!

燕拂羅哭都不敢哭得太急,無比希望現在誰來給她一拳,直接弄暈了多好。

“無極大人……我好痛……你一會給我療傷的……對嗎?”

她氣若游絲,可憐巴巴的桃花眼被淚水潤得更加清透明亮,恐懼之中帶著一絲哀求。

她在求他,她怕死。

白無極的表情略微有一絲鬆動,可是在看見她身下祭臺被血液填滿,發出陣陣紅光時,那抹微不足道的惻隱之心瞬間就消散了。

他站起來,狠心背對著燕拂羅,默默等待地獄之門開啟。

他知道,這是一場以命換命的遊戲,燕拂羅今日註定死去,只有她的血液源源不斷,地獄之門才能撐到他從下面回來,否則,黃泉路上只會多了一個叫做白無極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