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暑期,劉悅組織畫室裡的學生去寫生的事情,我作為她的朋友,決定和她一塊去,全當旅遊。
清禾給我打了幾個影片電話我都沒有接,說跟朋友出去玩了,他問我是哪個朋友,我說劉悅,他急了。
他聲音都有些發抖,問我在哪兒,他馬上來找我。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疲憊地說:“慕清禾,我想,我大概沒辦法和你結婚了。”
我很少直接喊他的全名,熱戀的時候,我都用寶貝稱呼對方,說完我就掛了電話,他再打過來的時候,我給他發了一條資訊,告訴他我想一個人呆一陣兒。
也許是怕刺激到我,他一直以來對我小心翼翼,百依百順,好到讓我感覺到奇怪。
但我很快就想,也許他是知道了真相,怕我離開吧。
我跟劉悅去了江南水鄉,學生們安頓下來後就去鎮子上瘋玩兒,我倆在附近的小超市裡買了城市裡很難看到的以前那種辣條。
她說:“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
我拆開包裝塞了一根辣條到嘴裡,沒說話,只是垂眸搖頭。
“但不管怎麼樣,來都來了,痛痛快快玩一場吧!”
我笑起來,點了點頭。
看著在溪水邊玩鬧的學生,我想到我們曾經也出去寫生過。也在夏天的河水裡嬉戲打鬧,連老師也參與其中。
回憶起來,竟讓我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劉悅畫畫很好,我們是在出來集訓後才慢慢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的。
她沒學之前就能把各種動漫人物臨摹地栩栩如生。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高中的一次月考上。學生考場是打亂的,我被分在五樓的一間教室。
考完學生們陸續搬著自已的凳子下樓時,我看見了與我隔了幾個臺階的女生,她草稿紙上畫著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動漫形象,長髮少女,衣袂蹁躚,畫得很好,我一瞬間就被吸引。
只是我只能看見女生的後腦勺,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直到我參加了藝術班,劉悅是晚我兩週來的,但卻畫得比我好很多。
我無意間見過她的繪畫本,上面是她這幾年自已練習畫的東西,有電影裡的奇幻角色,也有路邊一隻其貌不揚的流浪貓,畫得生動形象,這是我如何努力也得不來的天賦和熱愛。
那時候起,她在我眼裡就有些不一樣,我覺得她很厲害。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恢復現實中的記憶前,她僅僅只是我一個普通的集訓時的室友,連朋友都只是勉強稱得上。
如果我記得一切,我一定會不惜代價阻止她再經歷一次那樣令人悔恨交加的事情,而不是對她說一些戳她心窩子的話,自以為能激她清醒,實則除了讓她很難受什麼用都沒有。
想到這裡,口中的辣條似乎失去了味道,我低著頭,長長的頭髮遮住了紅紅的眼角。
如果能留下來……
彷彿心有靈犀,劉悅突然低聲說:“這次集訓完,你就回去吧。”
我猛地抬頭看向劉悅,她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不遠處打鬧的學生。
“你不用自責,我救你,是我自願的。與其留在沒有什麼留戀的現實世界裡,不如在這裡更讓我快樂。”
“怎麼會沒有留戀,甜甜還在,我也……”
“你也應該回去。”劉悅打斷我。
“沒有我,甜甜才會更幸福,至於你,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而不是因為自責一直留在這裡。你不屬於這裡,謝琳,你要回去。”
我們對視著,我從劉悅眼裡看到了擔憂和關切,我知道不管任何時候,她都是為我好的。
“好。”說完這句話,我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她把我抱進懷裡,“下輩子,我們還做朋友。”
劉悅的聲音很輕,我聽完心中更加難過,我知道,我就要徹底失去她了。
後面的日子,我幾乎和劉悅形影不離,我看著她畫畫,給學生改畫講課,和她一起探店,吃當地的美食,一起玩遊戲看電影。
為了不留下遺憾,我一個永遠都只會聽別人安排的人,卻主動計劃把時間安排地滿滿的。
似乎只有充實過好每一天,我才能安心。
可是寫生的時間也只有七天而已,再怎麼不捨,七天很快就過去了。
離別時,劉悅開車送我到車站,清禾早已等在那裡,見我平安歸來,才鬆了口氣。
我下車和劉悅揮手告別,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這次我沒有哭,我眼淚已經流得太多了,最後,我應該笑著留在她的記憶裡。
清禾過來牽我的手,“我們回去吧。”
看著劉悅的車消失在視線裡,我才被清禾牽著走進了車站。
回到家裡,清禾自顧自說起婚禮的事,彷彿已經不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話。
我坐在床上,有些發呆。
清禾說了半天見我不應,也坐到我旁邊,過了許久,我才開口:“我現在才明白,有些緣分是不能強求的,劉悅強求了她和石謙的緣分,才有了那樣悽慘的下場,我應該聽她的話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已,我不期望跟你在一起了,慕清禾,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已。”
清禾聽完激動蹲在地上拉住我的手,“不要,我不能失去你!”
卻不等他說更多,我身上突然發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就那樣憑空消失在清禾面前。
我徹底醒了。
也不得不接受現實裡的一切。
其實,在我和清禾兩家商量婚事時就沒有商量出結果,每個地方習俗不同,即使我費勁心思讓爸媽勉強同意我跟清禾在一起,他們內心也是極其排斥的。
我家裡不希望我遠嫁,清禾家裡也不滿意他找了我這樣一個大他好幾歲的女人做兒媳婦,這會成為在別的親戚面前難以啟齒的事。
他父母為了他喜歡也才勉強同意。我們兩家父母都不滿意,也註定難以有結果。
那次會面他父母已經來我家這邊說盡好話,還受了我父母的冷眼,心中已是不快。
後來商量彩禮時,更是因為我家這邊的高額彩禮而大吃一驚。
清禾不停勸慰他的父母,錢沒有了可以再賺,錯過了我,將會是他後悔一輩子的事。
原本他父母已經有了動動,可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