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國所在的這片森林,人類稱之為“博擎煌地帶”,面積近千萬平方公里,山深林密,層巒疊嶂。即便是強悍的龍族,也不敢深入其中。森林精靈生活其中,如魚得水,並依此建國,傳承千年而不衰。

精靈種族眾多,森林精靈只是其中一支,卻是全體精靈的驕傲。原因無它,整個弗羅星球的精靈種群中,唯其建立國家——弗斯特精靈國!

甫一進入博擎煌地帶,阿法薩家族的車隊便碰上了以權為首的皇家衛騎隊的迎接。權思妹心切,不願在國都歐里亞斯坐等,精選了五十名衛騎隊員,出發至博擎煌與撒克遜草原的接壤地,精靈不太願意與人類或其他種族有過多交往,即使前面那座城的總督大人是公主丈夫的舅父。

公主雅絕對是精靈中的異類,父王母后同意自己到人類的高等學府繼續深造,增長見識,並在西拿帝國尼尼微大學邂逅了法勒,也邂逅了愛情。當年,這段異族婚姻就像猛烈的五級攻擊性魔法一般,將知曉此事的精靈與人類轟得外焦裡嫩,呆若木雞。雅、法勒、精靈王室、阿法薩家族成為那段時間的重點詞。不過還好,經過雙方家長的安撫、剋制、低調處理後,各種情緒逐漸穩定,各方輿論也漸平息。

聽到亞伯萊用精靈語叫自己“舅舅”,沉默寡言,不善表露情感的權微微掀動唇角,一把將他從雅的懷中抱過來,翻身騎上自己的獨角獸。

“好漂亮的大馬。”亞伯萊扭頭看向父親,“是獨角獸吧。”

“對!”法勒笑呵呵點首肯定,開始向兒子講解,“精靈族專屬坐騎,生活在森林中,是森林精靈的好夥伴,其他種族很難駕馭它們。軀體雄健,多為白色。”

亞伯萊放眼望去,果然,精靈騎士們的獨角獸均是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額頭中央長達一米的獨角,愈發襯托出它們的美麗、神俊。

“仔細看那獨角,上面有螺旋狀紋飾。”法勒緊緊勒住自己坐騎的韁繩,人類的戰馬根本無法和獨角獸並駕齊驅,眼中透露出惶恐之色,“獨角十分堅固,可用來刺殺敵人,甚至可以攻擊龍族。獨角還有極高的藥用價值呢,磨成粉末,能夠治癒多種人類的頑疾,並有祛毒功效。”

法勒籲住坐騎,與權的獨角獸拉開一段距離。再靠上去,戰馬就要脫韁逸去,自己這點小臂力,根本拽不住。

雅這時也騎上一匹為她準備的獨角獸,輕撫馬鬃,接過法勒的話頭:“咱們的獨角獸,對待朋友,非常溫順,可一旦把你視為對手或敵人,便立刻暴露出兇猛的一面,它的物理攻擊異常強悍且奔行速度迅疾,很讓人頭疼呢。”

權扭頭看看身後的法勒,又側臉看看雅,再低頭看看懷中的亞伯萊,疑惑發問:“你們說這麼多,他能聽懂?”

“當然,我的兒子可是個天才。”雅頗為自豪地回答。

“舅舅、舅舅。”亞伯萊的小手拽動權的衣襟,“我和獨角獸是朋友了吧?”

“當然。”

“我也有朋友介紹給你呦。”

“哦?”

“出來見舅舅嘍!”亞伯萊一聲吆喝,車廂內的幾小噼裡撲露地蹦出來,看得權直犯愣怔。

“這是大神白芒,小哥哥兔牙傑克,那是好夥伴花扭扭和疾的風小飆。”亞伯萊的小胖手一一點指。

“夥伴,小哥哥,大、大神?”權的嘴角略略抽搐了兩下。

看著高矮不齊,胖瘦不一,腆胸疊肚的或立正或盤踞的出現在面前的這幾塊料,精靈騎士們再也忍不住,齊聲鬨笑起來,連獨角獸也咧嘴晃腦地打著響鼻,沒辦法,太可愛了。

“路上再細說吧。”雅忍住笑,對哥哥說,“你可別小看他們幾個。”

權留下二十名衛騎護送車隊,自己率三十名隊員與法勒一家三口先行,為了不耽誤行程,法勒決定和妻子共騎一匹獨角獸。而兔牙傑克的表現則震驚了所有精靈。小傢伙雙手握拳,一副憋氣憋得滿臉通紅的模樣,大家看著他,不明所以,只有亞伯萊知道,傑克正在最大範圍地施放生機之氣。果不其然,一會兒功夫,從森林中跑出一堆魔獸,完全無懼在場的精靈衛騎,都親暱地圍繞在傑克周圍,其中,便有幾匹獨角獸。傑克挑選了一匹最為健壯的,笨拙地爬上馬背,消散生機之氣,遣去魔獸,長吁口氣,然後,衝著呆愣愣旁觀的眾人擠眉弄眼地做鬼臉。

看見權望向自己,法勒手撫額頭,“路上,路上說……”

權將亞伯萊用披風裹好,綁在自己胸前,又在鞍韉前架起一面小圓盾擋風,催動獨角獸出發。四十分鐘後,精靈們發現,跑在權一側的那條大狗太厲害了,先不說迅捷無比的速度,比起獨角獸不遑多讓,一看就是未盡全力,單論氣勢,不僅不懼獨角獸,相反,倒是獨角獸在他面前顯得畏首畏尾。殊不知,白芒此時正和亞伯萊交流呢。

“騎到我背上多好,看看你,裹得像個粽子。”

“低調點吧,精靈們看你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看見權望向自己,法勒嗆著風喊:“一會兒再說一會兒再說……”

又過了三十分鐘,半空中傳來花扭扭清脆的笑聲,她盤在小飆身上,興奮地叫嚷,“笨蛋,小心樹枝,側身,側身飛過去呀……”小飆悶哼一聲,還嘴道:“別喊,吵死了。再鬧就不帶你飛了,你和傑克哥哥騎馬去……”呼的一下,從眾人頭頂掠過。

權指指天空,向法勒喊:“它們居然能說話!”

法勒看見前方有一片精靈村落,立刻建議,“歇會吧,我全說。”

亞伯萊掙扎著從權的懷中包裹裡出來,他可不想聽父母津津樂道那些關於自己的“奇聞軼事”,徵得大人們的同意,爬上白芒柔軟的後背,招呼幾小,一起在村中閒逛。亞伯萊尚不想直立行走,避免脊椎過早承重,再過一、二個月吧。

呼吸著含有花香、原木味道的沁人心脾的空氣,心情頗為愉悅。森林裡像搭了天蓬,枝葉蔓延,舒展披散,,林中小路明暗交替,暗的是苔蘚地衣,明的是路旁邊馬齒植物和紅杉之間閃爍流過的小溪。

“很美很靜謐。”亞伯萊一邊揮手和向他們微笑的精靈村民打招呼,一邊對白芒感慨,“看他們的木屋,依樹木長勢而建,質樸簡潔,與整個樹林和諧共存,一派渾然天成氣象,真好……”

“看了那麼多人類的城市,終於換一種風格。”白芒也讚歎不已,“弗斯特王都會是什麼樣子呢?渴望早點看到。”

“沒有太大不同。”傑克插口道:“比這個村落大些,人口多些而已。精靈國度沒有城池,整個森林便是他們的屏障。”

“你去過?”幾小異口同聲。

“柯蘭傑的記憶。”兔牙點點胖腦袋。

十五天後的傍晚,一行人終於在距精靈洗禮儀式召開前三天抵達。王后嫻見到外孫,抱過來便不撒手,撫摸著那對小尖耳朵,疼愛不已。細心的雅發現父親林儘管滿面帶笑,卻眉頭不展。

林確實心情不佳,就外孫能否參加精靈洗禮,自然神廟的祭司與國王意見相左。大部分祭司認為,亞伯萊並非血統純正的精靈,不能進入聖地華蓁園泠淪湖接受洗禮。至於精靈族名,神廟的祭司就不參與其中了,買國王個面子,您愛取什麼就叫什麼吧,反正神廟是不準備留檔的。

弗斯特精靈國是一個政教分離的國家,信奉自然女神珀爾多尼福的教徒眾多。自然神廟的祭司們學識淵博,為王國培養了大量木系魔法師,是支撐王國的中堅力量。世俗國王無權干涉神廟事務,並奉神廟中的女神為國家唯一信仰。當然,神廟祭司也不能有分裂、顛覆精靈國的言談、舉動,否則人神共誅。

國王林滿心希望外孫可以進行洗禮,原因無它,渴望自然女神庇佑其百病不侵,百毒不近,健康成長而已。至於亞伯萊今後是否信仰女神,再說吧。如果亞伯萊得知國王的想法,肯定嗤笑外公是典型的臨時抱佛腳的宗教功利主義者。

林與祭司們爭執未果,小主人公已然到來。頭疼,怎麼和女兒解釋呀!

煩惱是成人世界的主題,快樂永遠屬於孩童。

天剛矇矇亮,亞伯萊便被興奮的扭扭、小飆吵醒,騎在白芒背上,招呼小哥哥傑克,一同上街玩耍。早晨,溼氣較大,王都的大小街道尚被籠罩在乳白色的稀薄的霧靄中。太陽初升,精靈們便紛紛走出家門——他們奉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法則。

像人類社會一樣,街道兩旁有不少店鋪,兜售日常用品。幾小興致勃勃地品嚐各種水果壓榨的果汁和精美的素食點心,精靈族鮮少肉食,國民普遍茹素。傑克斜挎一個小包包,裡面裝滿了頭天晚上國王林交付給他的精靈錢幣。每位見到這幫怪異組合的精靈,都微笑著和他們招手示意,不親密,也不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