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宗發生了殺害長老的大事件,且對方還是魔族,整個宗門陷入了極度緊張的狀態,各峰弟子交錯搜查宗門,更是有宗門外出的長老連夜趕回來,與各位長老和峰主商議事情。
黎佑林渾渾噩噩到了浮峰,找理由遣退了身後的弟子,獨自一人進入。
事發已經兩日,他沒在萬妖峰見到阿姐,她若是不走,就只會留在浮峰。
他神思恍惚,步子沉重得像是有鐵鏈拴住,走走停停到了她的門口,手指僵硬在空中半響沒有敲門。
“阿姐……”
他該如何做才好?
沉寂的門豁然被開啟,他看見了黎煙一襲白衣站在他面前,她的臉色蒼白,唇色也慘淡無比,像是即將凋落的扶桑花,連同她的眸色,也淡得幾乎透明。
黎煙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轉個身進入屋中,為他讓開了位置。
黎佑林渾渾噩噩跟上,站在她身後,視線被床邊隨意丟棄的一件白衣吸引,白衣破碎得不成樣子,上面染著黑紅的血,近乎將衣服染溼。
他能明顯感知到,這些血不是來自於大長老,是阿姐的血。
黎煙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語氣冷淡又透著一絲無力,“阿弟,你會怎麼抉擇?”
“殺我,還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黎佑林紅了眼眶,聲音發顫,“你怎麼能……”
“為什麼要殺陳師姐和大長老?”
她直視上黎佑林的眼睛,毫不猶疑說出,“因為恨!我恨陳書琪!從前是討厭,茈妖花死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恨她!”
“至於大長老,他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為何不能要他的命?”
“只許他人殺我,不許我殺他人?”
她連聲質問著,讓黎佑林啞然,“可是……可他們都是對的。你何故要殺了他們解恨?”
“他們是對的?”
黎煙站起來,嘲諷笑了一聲,“那我是錯的?這世間的對錯誰來判定?你來定?他們來定?”
她扶住黎佑林的肩膀,手指用力,“阿弟,我死在秘境,才會是正確的嗎?”
“我活了下來,拼命活著,成了魔,所以我就錯了?”
“就因為我是魔,我就錯了?所以他們就要殺我?那這對錯,豈不是由你們這些人來定的?”
“那我們這些人,又算什麼?我們沒有活著的權利嗎?”
黎佑林推開黎煙的手,沒有贊同她的想法,“阿姐!可這不該是你亂殺無辜的說辭!”
“我如何亂殺了?北地的人是他們想要欺辱我,我殺了他們有何不可?陳書琪殺了茈花妖,我殺她有何不可?大長老想殺我,我殺他又有何不可?”
黎煙的表情有些癲狂,她又嘗試靠近黎佑林,“阿弟,你幫幫阿姐好不好?不要告訴顧哥哥,好不好?”
黎佑林推開她,失望地吼了一聲,“你只是為了你的私心罷了!”
“顧常君他不愛你,你清醒點行不行!”
“他從前不愛你,此後更不會愛你!”
“阿姐,不要一意孤行了!”
黎煙怔在原地,抬手指向門外,“滾出去!”
“滾出去!”
她竭盡全力地吼出聲,黎佑林眼角落下一滴淚,轉身大步出了門。
黎佑林的腳步聲走遠,她胸中憋了許久的血才噴濺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襟和側面的碎髮,她趴在桌面上,昏昏沉沉地想。
不知為何,她竟然想起了華胤,若是他在,會如何處置她呢?
大概,會殺了她吧?
黎煙再次見到陳書琪的時候是三天後,宗門為大長老舉行了殯天儀式,她遠遠地望著陳書琪一身素縞,面容憔悴,在大長老的靈堂前泣不成聲。
即便顧常君陪在陳書琪的身邊,她也覺得沒多少妒意了,心中只覺得無限的快意,快感中夾雜著一絲痛,她沒去探究痛意的來源,只覺得是看見顧常君對陳書琪那般呵護產生的羨慕和嫉恨。
宗門上上下下嚴格查探了一月也沒有查探到魔頭在什麼地方,每個人都恨不得將擾亂宗門秩序,殺害宗門之人的女魔頭找出來碎死萬段,可奈何人查了又查,就是沒有找出有一絲魔氣的外來人。
不過慶幸的是,宗主華胤要回來了。
若是華胤回來了,必定能找出那個女魔頭,為大長老報仇雪恨。
在華胤回來的期間,黎煙閒來無事便會在陳書琪面前晃,再添油加醋和她鬥鬥嘴,導致顧常君和陳書琪爭吵了好幾次。
兩個人的關係也變得很冷淡,進入了一個低谷期。
她看見陳書琪難過,她便開心,心中升起的快感比顧常君支援她時都要甚,可她心中那份不知名的恨意卻遲遲沒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