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說道:“弟子以為可取中庸之策應對,與朝中官員硬撼實為不智,他們都有此私心,若是朝中大員因此團結起來,官家拿他們都毫無辦法何況老師勢單力孤”
歐陽修當然知道林近話裡的意思,朝中支援改革恩萌制度的不超過一掌之數,可想此事之難,此時卻對林近說的中庸之策有些好奇了。
“致遠所言中庸之策又是如何?”
林近此時心裡倒是想到了後世關於恩萌制度改革的方法,隨即道。
“緩緩圖之,要杜絕此祖制非一日之功”
“可先增設恩萌的門檻,比如需透過考核方可入仕,而考核的內容更要嚴格按朝廷所需分門別類予以設定”
“其後則是一步步消減恩萌的人數與官職,逐漸將恩萌制度消除”
“就如泥鰍鑽豆腐的做法一般”
“噗嗤”
一女子聲音自屏風後傳出。
歐陽修面色一變道:“倩兒,還不出來!”
歐陽倩見被發現低著頭自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父親!”
歐陽倩抬頭看了林近一眼輕聲道。
“師弟.....”
林近起身對著歐陽倩抬手施了一禮回道。
“師姐多日未見,最近在書院可還好”
歐陽倩也是回禮道:“秋闈在即女子學堂已是休課了”
歐陽修待兩人見完禮大袖一揮。
“無其他事就回房去吧!莫要再來偷聽,成何體統。”
歐陽倩聞言身體一哆嗦急忙低頭轉身疾步走回了屏風後面從側門而出。
“你師姐從小被我嬌慣壞了”歐陽修又坐下說道。
“師姐天真好動,老師勿要生氣了”林近打圓場道。
歐陽修抬手打斷林近說話,似有所思道:“剛才你所說的,的確是老成之言,此事為師會細細考量”
“弟子只是覺得施政乃萬難,朝中更是黨同伐異,老師不宜捲入其中,專心將文教之事做的徹底些,於大宋將有莫大的好處”
林近將心中所慮與歐陽修一番吐露,雖說不能左右歐陽修的選擇,主要是提前給老師提個醒,讓他不要陷入黨派之爭。
林近起身本打算告辭心中突然又想起一事,自己恩師還有一件赫赫有名的“盜甥門”事件,因為此事歐陽修可是被罷官的。
“老師的詩集冊子可否送學生一本帶走細細品讀”
說起盜甥門自然免不了提那首《望江南·江南柳》,林近也不知道此時歐陽修有沒有寫過這首詩,只得把歐陽修的詩集要來檢視一番再做計較。
“為師的詩詞皆錄於此冊中,致遠拿去便是”
對於林近索要詩冊歐陽修自然是非常高興的,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詩冊遞給了林近。
林近接過詩冊翻看了幾下才道。
“如此學生就此告辭了,日後抽空再來看望老師”
歐陽修將林近送至門外囑咐道:“致遠抽空去富大人府上送些禮物,這幾日富大人沒少幫你從中周旋”
林近點點頭施了一禮道:“弟子知曉了,近日便去”
林近離開歐陽修家,坐在馬車上翻讀著歐陽修的詩冊,細細讀完並未看到《望江
南·江南柳》這首詞,心裡略一思索打定主意,此事宜早不宜遲。
林近也是頭疼自己這個老師於此道建樹頗深。
“這種淫詞豔曲丟到青樓妓館裡的女子身上卻是無傷大雅”
林近想提前將歐陽修以後要面臨的危機解除,最穩妥的辦法是將這首淫詞豔曲據為己有。
汴京城中酒肆之最當屬樊樓。
有詩云:
城中酒樓高入天,烹龍煮鳳味肥鮮。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
樊樓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酒旗招展,彩旗飄揚
門口擺放著一對威風凜凜的石獅,一隻張開,一隻閉口,兩者代表吐納之意。
“這位小郎君生的如此俊朗,咱白礬樓的小娘子們見了怕是爭搶著要陪酒”
只見一個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子已經湊到身前,身姿婀娜渾身散發著陣陣香氣。
“聽聞今日樊樓有那清倌人梳頭,特來看上一看”
林近聞得陣陣花香傳來,心神也是不由一蕩。
“小郎君倒是訊息靈通的很,今晚卻是柳如煙姑娘要梳頭的日子”
那女子揮揮手絹向林近拋著媚眼。
林近此時的身體才堪堪十五歲的少年,夜間夢遺之事常有發生,又哪裡受得了如此挑逗,只得乾咳兩聲。
“容後再與姐姐敘舊,此刻我卻是要看一看這清倌人”
“如此小郎君快請進去吧,稍後可莫要忘了來尋姐姐哦!”
進了門庭,三層的樓房圍出一個上下通透的過堂廳,樓上樓下燈火輝煌,幾十張八仙桌規整擺放其中已是坐滿了客人。
香氣與酒氣混合其中,過堂中陪酒的小娘子們皆是露著半邊鎖骨,媚眼如花。
林近此時也是被刺激的精神一震,如此去處當真是花去萬錢也不會覺得心疼。
“柳如煙小娘子要等到何時才肯出來?”有人喊道。
“我那孩子可是養了十多年如今梳頭,各位客人哪位得了去可要好生對待”
一個老鴇似忍著抽泣款款道來。
“今晚我那姑娘梳頭,可不是獨有些銀錢就可以摘得的,還需進行詩詞比對勝者方可”老鴇又道。
有人喊道:“卻不知是先比對銀錢還是先比對詩詞呢?”
眾人皆是轟然大笑。
老鴇聞言卻是面色不變,想來這種事情見得多了,又怎會因此生愜。
“自然是先比詩詞再許銀錢”
堂內眾人皆是同席耳語安靜了不少。
“若是那詩詞勝者出不起銀錢又當如何?”有人又喊道。
“如此自是不允的,出不起些許銀錢,僅靠一紙詩詞自是不可”
“既是如此那就請你家女兒出來,讓我等好生見上一見”
老鴇見此轉身回了後堂,不消片刻。
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美人走了出來,瓜子臉,含笑微顰,身穿一件白色圓領通袖,逶迤拖地羽青色長裙,烏黑髮亮的長髮,發端插著一支風流別致的桓髻,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玉鐲,腰繫流蘇束腰,整個人顯得香嬌玉嫩,秀色可餐。
“如此美人當值百
金”
堂內眾人爆發出連連驚叫。
第一場詩詞比對 題為柳
林近聽到題心中一樂,京城七十二家正店,每日有好幾家清倌人梳頭,林近特意打聽了一番,就是壓這柳如煙的題大機率是柳才專門跑到樊樓的。
“諸位客人今日比對需以詩詞為先,紙筆皆已備好,請客人們將自己的詩詞寫好”
“本樓自會從諸多詩詞中,選出十位最佳者再次進行比對”
堂內眾人紛紛取來紙筆,有的思索,有的研磨。
“敢問兄臺可有想好的詩詞出售,我出十兩銀子”
此話正是對林近說得,林近聞言看了看說話的人,個子很高身材雖有些肥胖,卻也不顯得突兀。
“兄臺莫非十兩就想買到可進前十的詩詞?”
那人財大氣粗的道:“兄臺的詩詞若是能進前十,我再補你百兩便是”
林近搖了搖頭,此時正是待價而沽。
“二百兩”
林近也是佩服這位的財大氣粗,只是梳頭,又不是買回去做妾,竟然出二百兩銀子買個進場名額。
“兄臺到時不給又該如何?”
“你我寫下字據等下若是進了前十,我再付你兩百兩銀錢”
“如此也好”
林近隨即寫了份契約,拿給對方看了看。
“簽字畫押吧!”
高胖男人遞給旁邊跟隨的書童問道:“仔細看看可有問題”
書童片刻讀完回道:“少爺沒有問題”
“幫少爺簽上字”
“是少爺”
書童聞言提起桌上的筆將這少爺的名字寫在契約上“高望平”
高胖男人抬手用拇指沾了沾墨汁將手印按了上去。
“如此快將你的詩詞拿出來吧!”
林近無語的搖搖頭提筆將詩詞寫在了紙上。
“望江南·江南柳
江南柳,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閒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寫完拿起吹了兩下遞給高胖子,那高胖子轉手遞給書童。
幾息過後書童道:“好是好,就是有些過於豔了”
高胖子一把拿過詩詞道:“詩詞好就行,什麼豔不豔的,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酒肆歡門不豔來這裡幹什麼?”
書童退後兩步連連稱是。
高胖子財大氣粗對著林近道。
“你便跟著我,等下若是進了前十銀錢立刻給你”
林近對此自然樂意,跟在這主僕後面走到了離那清倌人柳如煙更近的一張八仙桌坐了下來。
高胖子將手中的詩詞又遞給跟班書童說道:“抄寫一遍寫上少爺我的名字”
書童自然痛快照辦,寫完又交給高胖子才退回去站到一旁。
林近心道:“這個人想來對此輕車熟路,做的竟是滴水不漏”
那柳如煙卻是柳眉微蹙的看了林近這桌一眼,轉頭不再理會。
林近心中更是狐疑,莫非高望平此人在這煙花之地名聲不好?不過林近此來就是想將詩詞宣揚出去,至於出自誰之手卻是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