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不等葉安問完,吳玉就指著一個衣著樸素,賊眉鼠眼的少年說道。

對方也發現了吳玉,他二話沒說,撒腿就跑。

然而他哪裡跑得過吳玉?沒跑出去幾步就被吳玉提回來了。

“錢呢?”吳玉質問道。

“不是吧大姐,我們才來幾天啊你就收起保護費來了?咱還沒窮到這地步吧?”

葉安很怕吳玉誤入歧途。

不過以吳玉的實力,收小屁孩的保護費是有些屈才了。

“不是,這傢伙昨天借了我二十文,說今天一定還我。”吳玉解釋道。

“什麼二十文?我不認識你。”

賊眉鼠眼的少年失口否認,他一口咬定不認識吳玉。

聽了這話,吳玉直接就掏出了匕首,嚇的麻衣少年尿都甩出幾滴。

路人見狀紛紛繞路而行,沒有一個人願意管這個少年的死活。

這賊娃子一看就是慣犯了,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說一句話,偏偏他還遇到了吳玉。

有道是,惡人還需惡人磨。

冉星趕緊上前攔住吳玉,葉安趁機護住了那個少年。

“大姐,算了,算了,咱饒了他吧,就當錢丟了。”葉安好言相勸。

吳玉一臉疑惑道:“為什麼他明明借了錢不還你們還護著他?”

這和她接受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

她顯然是沒見過無賴。

“為了二十文就要動手殺人?你不知道殺人要償命的嗎?”

葉安也不太能理解吳玉的行為,眼前這個少女有些近似瘋魔了。

“沒人教過她嗎?”

葉安還在疑惑,吳玉突然來了一句,

“壞人不就是用來殺的嗎?”

葉安無奈的一拍額頭,他很難短時間內給她解釋清楚什麼叫“罪不至死”。

顯然吳玉小時候接受到的教育被葉安還貴乏。

陸行之好歹時常教他什麼是是非對錯,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雖然很多他自己都沒做到。

聽到吳玉這話,那個少年趕緊狠狠的咬了葉安的手一口,葉安吃痛鬆開手。

他趕緊飛一樣的跑開了,他還從沒見過因為二十文就要動手殺人的,現在他只想逃離這裡。

“看,你護著他他還反咬你一口,不如讓我給他一刀。”

吳玉掙脫了冉星的束縛,這一幕讓吳玉更堅信自己一貫的做法是對的。

葉安心中不由得生起一團怒火。

他怒吼道:“是,對,你一刀下去,你是爽了,你快意恩仇了,你有想過別人嗎?你的父母怎麼辦,他們不會傷心嗎?為了二十文。。。。。。”

“不會的,他們只會讓我好好練功,然後不斷地告訴我以後要輔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當上皇帝,他們從來不會在意我的感受。”

葉安還沒說完,吳玉便打斷了他,她面無表情的說出了這一切。

為什麼吳玉的父母會認識自己?為什麼他們非要讓我當上皇帝?我到底是誰?

葉安心中瞬間充滿了疑惑。

這還是葉安第一次聽吳玉說出跟自己相關的事情。

葉安和冉星聽了直接沉默了,他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

吳玉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悲傷,彷佛理應如此,這才是最令人心疼的地方。

“那我呢?你不是說要給我當老婆的嗎?”

葉安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

“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吳玉無所謂道。

從她有意識起,就被天天被灌輸一種以後一定要給一個她素未謀面的男人當老婆的思想,要麼就是迫修煉。

吳玉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哪怕只有一句的父母的肯定,即使她的天賦和修煉速度在同齡人中已經是萬里無一。

這樣的人生怎麼會有樂趣呢?

“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在我面前,就是為了死給我看嗎?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美好你沒有見過,你就這麼急著去死?”

葉安質問道,他的心裡也莫名的難受起來。

他不再歇斯底里,因為吳玉的過去,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很明顯她的性格也不是僅僅因為修煉了摧心神經,但他一點都沒法幫她改變。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沒有辦法。你說的這些不也是自己說爽了?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沒人告訴我什麼是對,那我覺得什麼是對的什麼就是對的。”

吳玉面如死灰。

雖然父親也時常責罵她,但都是因為她的修煉不夠快,學的不夠快。

她從來不覺得是父親太嚴厲了,她只會更努力的做好,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父親的認可。

但是這個在自己這個所謂的未來丈夫眼裡,自己就是個怪胎,格格不入,一文不值。

葉安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冉星眼看也幫不上什麼忙,早已經退的遠遠的,現在已經默默轉身離開了。

他們倆的事,還是要他們倆來解決,解鈴還須繫鈴人。

葉安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他忍不住的熱淚盈眶,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緊抱住了吳玉。

“對不起,我在完全不瞭解你的情況下一味地指責你是施暴者,其實我才是施暴者。”

他的淚珠還是忍不住滑落下來,他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

可能是因為同情憐憫吳玉,可能是因為這種感覺曾經感同身受。

那種不被認可,被人拋棄般的感覺。

就像是迷途的船,遇見了另一艘同樣迷路,同樣傷痕累累的船。

葉安漫無目的的行程這一刻終於有了目標。

“以後你做錯了什麼我會替你指出來,絕不會再指責你,我會帶你看到世界的美好,直到你找到屬於自己那一份,你會擁有一個只屬於你的港灣,你必須要活下去!”

他覺得他必須要為眼前的少女做點什麼,這份承諾,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吳玉此刻正沉浸在一種奇妙的體驗當中,那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

一個擁抱,那種溫暖,那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但是她記憶中從來沒有人對自己做過。

吳玉的鼻子有些發酸,但是她卻哭不出來了,自己的眼淚彷佛早已經流盡了。

她也沒有因為葉安的言語和行為就表現出原諒。

在她的印象中,犯錯對應的是懲罰,而不是原諒。

吳玉的世界中好像並不存在原諒這種行為,但現在她卻已經學會了原諒。

吳玉只是傲嬌道,“看你表現。”

有時候,再多的豪言壯語也比不上一個真心的擁抱。

葉安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不像是吳玉會說出的話啊?

但他能感覺到,吳玉身上正在發生一些好的改變。

對於吳玉和自己的身世,他保持好奇,但絕不深究。

回家路上,吳玉心情大好,她拿出手帕給葉安擦了擦他微紅的眼睛。

“這麼大還哭鼻子,丟死人了。”

“我什麼時候哭了?”葉安死不承認。

“咦,你這手帕上怎麼有油啊?”

葉安發現被手帕擦過的地方居然油乎乎的,再一看吳玉的手帕,上面一大塊油漬,他當場嫌棄道。

“你自己吃的油漬。”吳玉依然是面無表情。

此刻她是有些開心的,彷佛有什麼心結被解開了。

她想笑,但是好像有根神經拉住她,讓她很難很自然的笑。

葉安好像也並不喜歡她苦練多年的假笑,只得作罷。

一路上,葉安有說有笑,並沒有發現吳玉有什麼異常,因為她向來是板著臉。

到家之後,葉安趕緊關上門,神經兮兮的問:“今天沒人跟蹤吧?”

“沒有。”

吳玉一陣無語,她還以為葉安能說出什麼好話。

“哈哈,我就知道,我說我怎麼沒感覺到有人呢。”

葉安沾沾自喜,就好像不被跟蹤是自己的功勞一樣。

“有人跟蹤你也感覺不到。”

吳玉白了他一眼。

進到院子裡,葉安發現廚房旁邊多了個小浴室。

以前自己跟師傅住一起,沒什麼在意的,現在多了個吳玉,確實是得在意一點。

“師父有時候想的還蠻周到的嘛。”

葉安一邊說一邊要去推浴室的門。

“臭小子,你幹嘛呢?”

陸行之的聲音從浴室裡傳來。

葉安尷尬的笑了笑,“師父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啊?”

“額,我回來試試這個浴室好不好用。”陸行之含湖不清道。

葉安也不多問,他徑直走向了堂屋。

“那我先去看書了,吳玉你洗完了再叫我。”

“好!”

吳玉應道。

她此時正盯著浴室裡緩緩流出的殷紅的液體。

陸行之沖洗完,發現吳玉搬了兩個凳子坐在外面。

她站起來問道:“陸前輩,您受傷了?”

陸行之一看吳玉這個態度,立馬警覺起來,“怎麼,有事求我?”

吳玉一聽他這話,立馬就要把凳子搬走。

“別別別,我受傷了還不行嗎。”

陸行之立馬厚顏無恥的接過凳子坐下了。

“那不是我的血。”

陸行之緩緩道,“這兩天八成不太平,你跟葉安小心點,多看著點他,儘量別往人少的地方去。”

“要變天了。”

陸行之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