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啊,你如今也嫁做人婦,未來也要為人母,你不要怨父親,嫡庶本就有別,為了家宅安寧,有些事也是不得已。”宋嘉正收斂了臉上的質疑,換上了一張十分苦悶的臉。
“父親何出此言,女兒怎麼可能對父親有怨懟?”宋玉然給宋嘉正手中的酒杯裡添了杯酒,低聲說道。
身為庶女,在祁國官宦世家雖然地位不及嫡子,但也不至於低人一等,但對於宋嘉正而言,放在心裡的就只有他的嫡子嫡女,從未看重過她這個庶女,分明都是他的子女,他們就能衣來伸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自己動輒就要被他們欺負,也從未見宋嘉正出來替她說過一句話,到了現在唱這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不知道要給誰看。
宋玉然記事後就知道,對於父親宋嘉正來說,保住祖上留下來的官爵位才是首要的,只有爵位在,這個家族才能存活,所以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天下間哪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可笑,要是那般說的話,說不定自己還能將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歸結於可能虛假的身世嗎?要真是那樣她心裡可能還會好受點,可事實確實,她身上流著面前人的鮮血,怎麼也改變不了自己是他的女兒的事實。
“哎,你就是太心善。”宋嘉正喝紅了眼,看著她搖了搖頭。
宋玉然蹙眉,很少見宋嘉正這般頹喪過,莫不是心中真的有了一絲悔恨?試探著問道:“父親今日為何沒去上朝。”
“我總是想著明哲保身,到頭來還是深陷泥潭,都保不住自己的兒子。”宋嘉正自顧自地說,“你回去跟王爺說,我也是無可奈何。”
宋玉然聽得此言,頓時坐不住了,原來父親絮絮叨叨半天讓他不要怨恨,是因為祁珩,那麼今日的朝堂定然有什麼圈套!
匆匆地告辭離開,剛出了垂花門,正撞上了疾步往裡走的一人,宋玉然被撞了個趔趄,那人非但沒有道歉,反而伸手摟住他的腰,還偷偷掐了一把:“美人兒,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呀?”
宋玉然頓時紅了一張俊顏,抬頭瞪去,正對上祁珩那副看似冷峻的面容。觀他這幅模樣,不像是受了委屈,舒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本王以前也來過宋府,怎的沒見過這般標緻的人?不行不行,今日就把你搶回王府!”祁珩這般說著,一把將懷中人打橫抱了起來,還裝模作樣的冷笑兩聲,“美人兒莫翻白眼,本王今日就休了小妾,與你白首不離,白日宣……”
宋玉然趕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笙竹早就識趣的拉著引路的下人去牽馬車了。
祁珩伸出舌頭,輕輕舔著那柔軟的掌心,見他怕癢地挪開,忍不住哈哈笑著在臉上親了一口。
宋玉然掙扎著下來,整了整被弄皺的衣襬:“怎麼這般高興?”
“嘿嘿,因為我馬上就要娶個郡主當正妃了!”祁珩笑道。
宋玉然皺眉,猛地抬頭看向祁珩,郡主正妃,這是什麼意思?猛然記起,那時候他一直惦記著要年前回來做一件大事,後來又說趕不及了讓別人去做,莫非……二話不說,拉著他就向外走。
祁珩不明就裡,還以為自家王妃嫌他丟人,要趕緊領走,便也任他拉著,還故意向後拖拉著步子,看起來就像是牽了一直不願出門遛彎的貓,蹭著地不肯走。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笙竹自己趕著馬車先回去,王爺與王妃一起騎著如風走。
“今日父親側面試探了我關於宋凌寶的死因,想必他現在定是已經心中對你起疑了。”宋玉然轉頭看著祁珩道。
“是嗎?”祁珩混不在意地問了一句便沒了下文。
“你是不是心裡有了應對之策?”宋玉然眯起眼睛問道。
“此事我自會處理好,不必為我擔憂。”祁珩氣定神閒地說著,伸手撫平了宋玉然緊皺著的眉頭說道。
宋玉然嘆了口氣,斂眸道:“你當初又何必為了我冒這種險。”
“我不過是……”祁珩得意道,低頭看到自家王妃挑眉輕笑的樣子,突然被反撩的郕王調轉馬頭鑽進一個背街小巷,一把扯過懷中人,兇狠地吻了上去。
綿長的一吻結束,宋玉然輕喘著,眼角有些泛紅,祁珩憐惜的湊上去蹭了蹭,輕聲道:“所有傷害你的人,我定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從今往後,本王才是你的依靠。”聲音輕柔低沉,卻比高聲大喊更加擲地有聲。
宋玉然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緩緩撫上他英俊的側臉:“我知道。”
祁珩側頭吻了吻她的掌心,知她是怕自己做得太過,引來麻煩:“放心,我才不會讓別人輕易傷害得到我,我的王妃會哭鼻子的。”
“那你為何說要娶個郡主做正妃了?”宋玉然挑眉。
“這個嘛……”祁珩湊過去咬住一隻耳朵,“晚上再告訴你。”
兩人打打鬧鬧地回到王府,府中管家說,江太醫來訪。
江太醫,就是江朗的父親,新婚那時祁珩專找來給王妃瞧傷的。這人向來不願與皇親貴族走得太近,今日主動來訪,卻是為何?
兩人互看一眼,宋玉然在祁珩耳邊說了幾句,祁珩會意地點點頭,兩人一起去了正堂。
“江太醫別來無恙啊!”免了江太醫的禮節,祁珩客氣地請他坐。
“明日就是元宵節,微臣來送年節禮。”江太醫顯然不太擅長這個,說出的話有些生硬。
宋玉然輕笑著,親手接了江太醫提著的東西:“您老太客氣了,姜家與郕王府哪還用得著這些虛禮?”
江太醫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去年王爺說幫江朗找份差事,結果直接給要到了郕王親軍中,從那一刻起,他們姜家就不可避免地與郕王綁在了一起,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求王爺。”
宋玉然把江太醫的禮物遞給笙竹,又低聲交代了幾句。
江太醫說,江朗的母親近日來身體有些不好,想求王爺把江朗調回京城來,好讓他能時常侍奉母親。
“我當是什麼事呢,好說好說,”祁珩笑著道,“過了元宵節我就給他安排,不過最好是等他的封賞下來了再說,職位高些也好安排個好差事。”
“那就多謝王爺了!”江太醫吁了口氣。
“江朗是王爺的左膀右臂,即便是調回京城來,也決計不會讓人欺負了去,您儘管放心就是了。”宋玉然看似隨意地說道。
江太醫聞言,剛剛舒緩的表情,不由得又緊繃了起來。皇儲之爭,現在幾乎已經擺到了檯面上了,他是不想參與其中,但郕王妃這話卻也不假,如今江朗不論走到哪裡,別人都知道他是郕王親軍裡出來的,一旦打上了烙印,便很難再掙脫出來,思及此,不由得有些頹喪。
真說話間,笙竹捧了個匣子走了進來。
“這是在西南那邊得的些稀罕藥材,留在府中我們也不會用,江太醫拿去,給夫人補補身子吧。”宋玉然示意笙竹把匣子遞過去。
“這……”江太醫想要推拒,但王妃已經把話頭封死了,他也沒法說不要,只得接了。
等江太醫接了,宋玉然坐到自家王爺身邊淡淡地說:“還有件小事要跟您打聽。”
“王妃請講。”拿人手短,且人家都說了是個小事,江太醫也不能推拒。
“前幾日宋府請了太醫院的太醫去,不知是宋府的哪位生了病啊?”宋玉然問道。
“這.......”江太醫聽聞,面帶猶豫地支吾起來。
“江太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祁珩見狀,出聲提醒道。
“沒有沒有,就是宋府的二小姐宋凌心她,問下官要了一種藥。”江太醫有些緊張地說著。
“是什麼?”宋玉然問道。
“是......催情藥。”江太醫如實回答道。
“什麼?!”宋玉然有些吃驚,她本以為,自從上一次的事以後,宋凌心會變得收斂,沒想到還是。
“罷了,笙竹,先送江太醫走吧。”宋玉然揉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