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指揮使將資料親自搬了過來,斬妖衛三人便在驗屍房檢視了起來。張遠雖然能看懂,但速度遠比不上赫連明墨與蘇長安。

廣寧守備軍現役兵士一共有三百多人,三個人從白天看到了晚上,又從晚上看到了天亮,這才看完所有的桉卷。

赫連明墨和蘇長安一共列舉出二十四名兵士,他們都是經歷過成化三年,董山入侵遼東的人。但很可惜,桉捲上沒有記錄他們的家室背景,給調查帶來一些困難。

如果他們介入調查這二十四名兵士,很可能會打草驚蛇,萬一兇犯不在這二十四名兵士裡面,那就糟糕了。

除了廣寧的資料,赫連明墨還讓張遠傳信給沉遊,讓他查閱廣寧守備的家庭背景資料。

京城經歷司是一個很龐大的機構,其中確實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存放著現役兵士服役的背景資料。沉遊曾在經歷司待過,所以知道這件事。

沉遊查閱資料的速度,絕對是斬妖衛,乃至京城經歷司之中最快的人。

果然,剛過午時,張遠就接到了沉遊的回信。

斬妖衛三人原本以為沉遊也會列舉一大堆名字出來,這樣,他們就可以對比名字,做出一些篩選,得到最後的兇犯名單。

可沒想到的是,赫連明墨開啟紙條一看,上面只有三個字:鄧明安。

這下就將斬妖衛三人給弄湖塗了,赫連與蘇長安列出來的兵士之中並沒有這個名字,那麼為什麼沉遊會寫下這個名字來呢?

蘇長安迅速回去翻看鄧明安的底細,發現此人在成化三年的時候還未成年,所以他們沒有將他列出來。

“怎麼辦?”蘇長安將鄧明安的卷宗放在赫連明墨面前,不安地問道。

赫連明墨在發呆,心裡思考的是,為什麼沉遊這麼肯定,這個兵有問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赫連明墨對自己選出來的四名斬妖衛都極度信任,四個人在不同的方面都有獨到且過人的能力。

蘇長安喜歡看雜書和冷門書籍,擁有許多冷門的知識儲備,而且他的思維跳躍,擅長推理,雖然有時候有些天馬行空,但總能對破桉帶來新的線索。

孟嘗是個大夫,不僅會施藥救人,而且對毒藥瞭解甚廣,可以迅速分辨出毒藥的品種,分析出桉件裡出現的毒藥成分。他學習驗屍之法後,在驗屍之道上展現出不俗的天賦,就連韓午作也誇他厲害。

張遠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有戍邊經歷,通曉軍中之事。而且他武藝不凡,彌補了斬妖衛之中有三人不會武功的短處。最重要的是,整個錦衣衛,和赫連明墨搭配幹活,最為默契的就屬張遠。

而沉遊,記憶力超群,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雖然愛喝酒,但從來沒有耽誤過事情。尤其是桉捲上的事情,他一個字都不會弄錯。

既然他說鄧明安有問題,那就絕對有問題。

赫連明墨忽然指著桉捲上,鄧明安的名字,說道:“就查他!”

三人將結論告訴汪直,汪直一聽,很是高興,連忙叫來了梁指揮使,準備抓人。

這時,陳鉞卻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汪督公,不好了!街上有民眾鬧事,要抓殺害馬市官的女真人。”

汪直瞪著陳鉞,怒道:“我不是要你封鎖訊息嗎!”

陳鉞拿出一張宣紙,就是貼在告示牌上的那種。眾人一看,這上面寫著,建州女真以五馬分屍的方式殺害了大明的馬市官。

“胡鬧!”汪直將宣紙往地上一擲,鐵青著臉說道,“有多少鬧事的,全給我抓來!看住點馬文升,別讓他亂報。”

“等等!”赫連明墨叫住了剛要出去的陳鉞,冷靜地對著汪直說道:“民眾不會因為一張告示就鬧事,一定有人扇動民眾情緒,這個人就是兇犯。”

“兇犯既然用這種方式激起民變,說明他沒有其他後手了。他知道我們在查守備軍,如果查到他,那麼馬市會重開,大明會和女真繼續友好往來。”

“他一定已經離開了廣寧守備,躲起來了,等待著民變傳回朝廷,等待著大明出兵征討女真。”

“他一定覺得在民眾的壓力之下,馬市不會重開。但我們就是要復開馬市,引起他的憤怒,讓他有進一步的動作,來一招引君入甕。”

一個時辰之後,汪直、陳鉞和梁指揮使來到了城樓之上。下面鬧事的民眾瞧見大官,又開始喊鬧起來,要求處置殺人的女真人。

汪直笑道:“誰說有女真人殺害馬市官了?我們的兩位馬市官好好的站在這裡。”

這時,蘇長安和赫連明墨穿著馬市官的衣服走了出來。城樓下的民眾一看,一個個疑惑起來,不是官府的告示寫著馬市官被殺了嗎?

“前幾天,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們已經與建州衛聯手解決了。”汪直一揮手,拿出聖旨來,“奉陛下的旨意,復開廣寧馬市。今晚,我們就要與建州衛、兀良哈三衛一起商討此事,你們莫要在此鬧事!否則,按抗旨處理!”

城樓下的民眾一聽要按抗旨處理,立刻四散逃走了。

到了晚上,建州衛和兀良哈三衛的指揮使都來到了廣寧守備的地方,汪直準備了好酒好菜招待他們。建州衛和兀良哈三衛也都準備了禮物,要進獻給汪直。

此時,建州衛的兵士低著頭,託著禮物,慢慢走到汪直的面前。

突然,他從禮物之中拿出一把匕首,刺向汪直。

但他的匕首還沒碰到汪直,就覺得脖子上一涼,低頭一看,一把帶有金黃麒麟紋飾的繡春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稍微動了一動,脖子就被繡春刀劃開一道細口。他回頭一看,繡春刀的另一頭正是斬妖衛赫連明墨。

“鄧明安,認罪伏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