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明墨走到廊上,望見到樓下的客人和姑娘們都顯得十分疲累。畢竟桉發在半夜,而現在日頭都已經升了上來。

赫連轉身對楊崎山說道:“楊大人,安排衙役對下面的人問話,只要昨晚未曾上過二樓的,就可以放了。上過二樓的,若是有人證證明他未曾來過這個房間,也可以先放了。”

“另外,樓裡的姑娘請這位嬤嬤換個地方安頓,除了……這兩位。”赫連明墨指著坐在地上,抱作一團的兩人。

楊崎山衝著劉嬤嬤揮了揮手,劉嬤嬤帶著哭腔應了一聲,連忙下樓處理。

那個成熟的姑娘忽然抬頭看著赫連,正對上他的眼神,她怔了怔,說道:“她還小,希望大人不要為難她。”

赫連明墨蹲了下去,冷冷地盯著她:“好姐妹?叫什麼?”

“回大人的話,我叫霜兒。”霜兒姑娘的聲音很好聽,若是唱曲兒,必定能為花月樓引來不少客人。

赫連明墨嘴角上揚,卻冷聲道:“我是問她叫什麼。”

小姑娘被赫連的聲音嚇到,不知是哭得更大聲而發抖,還是害怕得發抖。

霜兒姑娘盯著赫連明墨冷酷的眼神,眉頭微蹙,說道:“她叫小魚,不過十五歲,還請大人不要這麼兇狠。”

赫連明墨的臉湊近了些,聲音變得更加的冰冷:“聽好,我不論裡面這個人有多麼的可惡,殺人是很嚴重的罪行,觸犯大明律法,危及百姓!你總不能要我對著殺人疑犯露笑臉吧?”

“好了。”見霜兒姑娘也開始害怕得有些氣喘,赫連明墨站了起來,詐道,“說說吧,昨晚誰在裡面殺了他?是你嗎?霜兒姑娘。”

一聽這話,小魚立刻從霜兒姑娘的懷中起來,頂著那張花貓臉,著急地道:“不關霜兒姐姐的事!不關霜兒姐姐的事!”

霜兒姑娘一直安撫著激動的小魚,似乎不太希望她將實情說出。

雖然小魚頗引人注意,但赫連明墨的眼神一直觀察著霜兒姑娘,小姑娘不太會說謊,可成熟之人就不一定了。

盯了有一會兒,赫連才將眼神放到小魚臉上,問道:“不關她的事?那我問你,刀在哪兒,說!”

小魚被赫連的厲聲呵斥再一次嚇到,緊繃著身體,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大人,你不要再嚇她了,刀是我藏的。”霜兒姑娘從袖中取出一把帶血的匕首。

赫連小心地接過匕首,仔細打量,發現上面有很明顯的分界線,有血跡的部分一寸都不到。明顯是匕首刺進趙文舉的腹部時,沒有完全刺入,也沒有傷及臟腑,所以出血不是太多,不是致命傷。

赫連衝衙役揮了揮手,衙役會意,拿了個木盒過來。赫連小心地將匕首放進木盒之中封存,等韓午作來之後,再瞧一眼。

接著,赫連又蹲了下來,面色好了許多,沒有剛才那麼冰冷,但還是嚴肅地道:“小魚,如果你將昨晚發生的事全部告訴我,一個字不差,我可考慮不抓你進大牢。”

小魚聽到赫連明墨的話,一下子就不哭了,她瞪著大眼睛看著赫連,輕聲問了句:“真的嗎?”

赫連用手指了指周圍的衙差,還有楊崎山,說道:“這裡的官我最大,除了我,沒人可以放過你。”

小魚連忙點頭,用手擦了擦哭得稀里嘩啦的臉,吸了兩下鼻子,就開始闡述昨晚的情況:

昨晚,花月樓的劉嬤嬤為新買來的小魚開住局盤,在幾番爭奪之下,趙文舉用二百兩銀子搶到了這個機會。

之後,小魚先被送到房中等待,但她的手中一直緊緊握著那把匕首。她坐在桌旁,盯著滿桌的酒菜。雖然一天沒有吃飯,但一想到今晚便害怕極了,哪裡有胃口吃東西。

不多久,趙文舉就闖了進來,可能是喝酒喝多了,他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

原本,二人應該先在桌上好好享用美酒佳餚,小魚陪著趙文舉喝酒助興,誰知趙文舉一進來,就直接撲了上來。

小魚嚇得大叫一聲,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向床鋪方向逃竄。趙文舉追了上來,一臉的猥瑣,將小魚推倒在床。

小魚嚇得直抖,一把將手裡的匕首捅向趙文舉,趙文舉雖然向後退了一點,但還是被刺中。見趙文舉中刀,還流了血,小魚嚇得不行,一下鬆了手。匕首沒有繼續插在趙文舉身上,而是滑落到了地上。

趙文舉瞪大了眼睛,滿臉怒氣,但他剛剛說了一聲“你……”就倒在了床上,一動也不動。

小魚害怕極了,逃出門外,正巧撞上門外的霜兒姑娘。霜兒見小魚恐懼的模樣,就進到房裡,發現趙文舉倒在床上。她用手探了探趙文舉的鼻子,發現他已經沒有了鼻息。接著又看見地上的匕首,便趕緊收了起來,這才去通知劉嬤嬤。

聽完整個過程,赫連摩挲著下巴,聽身後剛剛回來的張遠說了一句:“這趙文舉真是有閒錢,花二百兩銀子喝花酒。”

赫連湊到張遠耳邊,小聲說道:“也就這個地方是這個價兒,要是放在明月樓,只能打打茶圍。”

這時,楊崎山也湊了過來,指著霜兒和小魚,問道:“大人,真要放了這兩個人嗎?她可是捅了人啊。”

“小姑娘瘦弱,勁兒又小,當時害怕得直抖,匕首隻刺進去一寸不到,不可能是兇手。”赫連小聲解釋了一下,接著吩咐道:“讓劉嬤嬤安排單獨的房間給她們,派個衙役盯著點,別讓她們出城。”

楊崎山應了一聲,讓劉嬤嬤把霜兒和小魚帶走了。

赫連明墨回到命桉房間,回想桉發的經過,趙文舉不是死於腹部中刀,但他確實死在了這個房間裡,那麼他的死因究竟為何呢?

想著想著,赫連就坐了下來,盯著滿桌冷掉不新鮮的酒菜。忽然,他看到桌上的白色酒壺,覺得有些可疑。拿起仔細一看,發現酒壺的口上有零星的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