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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已經快死了。”
頓時,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儀器運作的聲音,白澤和月泠都沒有再說話,這句宣判死亡的話語彷彿只是一句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反倒是身為旁觀者的琉璃成了房間裡反應最大的人。
“誒?指揮官快死了?”琉璃疑惑地看了看鎮定自若的白澤,轉而又看向月泠,期盼著能夠從月泠那裡得到答案。
“健康報告上面說你在三年前就被確診Et-Er,按理說Et-Er患者基本都活不過三年,你現在卻好好地站在這裡,至少表面上看著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身為醫生的月泠見過不少Et-Er患者,這些患者大多都表現得歇斯底里,最終在瘋狂和痛苦中死去,可眼前的這個比自己小几歲的年輕人卻表現得異常淡定,彷彿已經看淡了生死。
“我的父親和兄長都是死於Et-Er,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不過後來當我明白了Et-Er是什麼以及父親兄長的死因後,我就知道自己遲早也要面對它。”白澤神情坦然地說著,可依然能夠從他釋懷的語氣中捕捉到幾分不甘低頭的情緒。
“Et-Er確實有時候會透過家族傳播,你可能是因為體質特殊才活到現在,不過按照你體內的以太侵蝕速度來看,你也最多還有兩年的時間,你也許應該開始好好考慮自己和這個據點的未來了。”月泠直言不諱地說道,在她看來,對於患者來說,醫生將實際病情刻意隱瞞才是最殘忍的。
“這種事我早就考慮過了,而且Et-Er又不是完全不可治癒的疾病。”
“你是說那個伊西斯生命基金會研發的以太療法?”
月泠突然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她本以為白澤是個已經看破生死、聽天由命的人,沒想到這個傢伙反而對於活下去如此執著,為了活命就連一棵可能是死神親手遞來的稻草都不放過。
白澤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眼中卻閃過一絲瘋狂。
“先不說只有兩個人成功透過這個療法治癒了Et-Er,以太療法本身就是以毒攻毒,要是失敗了,當場斃命算是運氣好,如果剩下半條命活下來就比Et-Er還要痛苦,簡直就是生不如死,而且以太療法耗資巨大,就是國家領導人都要再三考慮,你覺得伊西斯那幫人會免費給你治療?”
“我可沒有那麼天真,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指揮官當然沒有資格讓他們看上,但如果是一個功績卓著的指揮官就另當別論了。”
聞言,月泠發出了恍然大悟地笑聲,她這才明白麵前這個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只有琉璃像個依然矇在鼓裡的觀眾一樣看著兩人在一問一答,至始至終都沒有弄明白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她只知道白澤快死了。
“我不久前就聽說了亞巴頓學院前五名的高材畢業生裡面有一個人拒絕東部防區一號據點指揮官助理的職務,主動提出擔任西部防區十四號據點指揮官的請求,當時我還以為是個愣頭青小子,不好好地當個指揮官助理等著晉升,反而跑到一個剛剛起步的小據點當指揮官,這下我就全明白了,看來你這個傢伙野心可不小啊。”
“多謝誇獎,”白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當指揮官助理一步步晉升雖然很穩,但要花太多時間,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有意思,可我醜話先說在前,要想有資格使用以太療法,你恐怕要有本事永遠關掉所有蟲洞才能有如此殊榮,不過嘛,一切皆有可能,畢竟瘋子總是能幹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月泠邊說邊開啟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一瓶藥丸,隨後扔給了白澤,“如果你晚上痛得睡不著的話就試試這個,睡覺前吃一粒就行了。”
白澤看了看手中的藥瓶,瓶裡裝著一粒粒藍色藥丸,瓶身上沒有任何的說明,甚至連標籤都沒有貼。
“這是什麼?”
“我自己研製的藥,可以暫時減緩Et-Er患者的痛苦,放心吧,我不會害你的。”月泠沒有再過多解釋,開始轉身將正在運作的醫療裝置一一關閉,“你們沒什麼事的話就先走吧,我要看書了。”
接到逐客令的白澤和琉璃也沒有多作停留,道別之後就離開了月泠的住所,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據點道路兩旁的路燈亮起了淡黃色的光芒。
“指揮官,我送你去住所休息吧。”琉璃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活潑,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來與白澤說話。
“那麻煩你了。”
兩人並排走在無人的道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兩個影子不斷在一盞盞路燈的照耀下無聲的伸長和縮短,整個據點裡彷彿只剩下了腳步聲和外面隱隱約約的海浪聲。
“琉璃,我想問一下,”白澤考慮再三還是覺得說出來比較好,“你會不會覺得我當指揮官的目的太自私了,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對據點來說太不負責的話,我可以申請調離。”
“不,不會的。”琉璃連連搖頭,她面露難色地說道,“雖然我沒辦法完全理解您現在所面臨的困難,但我覺得希望自己活下去這種想法沒有任何的不對,而且您能夠直面困難,並且想辦法克服它,這種行為就說明您已經很勇敢了。”
看著眼前這個善解人意的女生,白澤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由衷地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其實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強大的極限單兵,將那些侵犯我們世界的敵人統統趕走,現在仔細想想我們兩個的目標似乎差不多呢,這樣一來,我在實現自己夢想的同時也能夠幫您一把了,我們一定可以讓這個據點成為亞巴頓作戰中的強大戰力,到時候您的問題也一定會得到解決的。”
也許是被琉璃的樂觀所感染,白澤感覺此時的自己對於未來的憧憬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美好,宛如層層烏雲之中透出了一縷金色光芒,只要輕輕撥開就能看到後方璀璨的太陽。
“指揮官,這是您的住所,身份認證之類的已經提前為您設定好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也都已經安置完畢,您可以直接入住了。”
白澤大致打量了一下這棟二層建築,拋去這種毫無美感的火柴盒外觀不說,單純作為住所來使用還是合格的,而且一個人住總好過學院的兩人寢室。
“一直讓你帶路,真是辛苦你了。”白澤再次向琉璃道謝,隨後他又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關於我的身體情況,我希望你能向其他人保密。”
“當然沒問題,月泠姐那邊我也會跟她說一聲的。”琉璃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其他的極限單兵我會通知他們明早九點在會議室跟您見面的,您也早點休息吧!”
“嗯,那就麻煩你了。”
白澤不得不承認琉璃是一個很能幹的人,事無鉅細都替自己這個指揮官考慮到了。
“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晚安~”
告別了琉璃,白澤進入了這個自己以後的居所,裡面的空間對於獨居者來說已經算是很寬敞了,客廳、浴室、廚房、臥室一應俱全,而且正如琉璃所說,各種必備的生活用品都被放置在它們應當所在的地方,整個屋子都已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就連客廳花瓶中都插著新鮮的風信子。
時間已經不早了,白澤提著自己的行李箱徑直來到臥室,臥室的床上也整齊地疊放著被褥和枕頭,白澤坐在床邊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行李很簡單,大致只有幾套衣服和一些書籍,這些行李很快就被白澤整理完畢。
整理好行李的白澤在快速地進行了一次淋浴後,旅途勞累了一天的他感覺到了倦意,於是便躺到床上準備休息。
白澤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本來在來到這裡之前,他還以為自己多半會碰到談不上友善的歡迎,畢竟有不少極限單兵在骨子裡都十分地瞧不起指揮官這種職務,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
雖然極限單兵和指揮官都需要在學院中學習訓練才能正式畢業,但兩者的學習課程是完全不同的,極限單兵注重實踐和體能訓練,而指揮官課程則幾乎都是理論方面的學習,稱之為紙上談兵也不為過。
在很多次反敗為勝的戰役中都證明了比起遠在後方發號施令的指揮官,能夠隨機應變的極限單兵才是左右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正是受這種看法的影響,越來越多的資源開始投入於極限單兵的培養,導致指揮官的培養在資源日益減少的情況下只得不斷減少受訓人數,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促使了培養出來的指揮官素質更加優秀。
白澤在接手十四號據點之前就已經透過檔案大致瞭解過這裡的情況,雖然受命駐守這裡的極限單兵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但他們都至少有過一年的戰鬥經驗,比自己這個戰鬥經歷一片空白的菜鳥要強上不少,白澤還以為他們會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但在如今看來,白澤承認是自己多慮了。
白澤無意間瞥到被自己放在床頭櫃的藥瓶,稍作考慮之後,白澤取出一粒藥丸吞服了下去。
間歇性的身體疼痛是Et-Er的主要症狀之一,而且這種疼痛常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騷擾患者,這些年來,白澤經常被這種疼痛折磨得一個晚上醒來好幾次。
藥效發揮得十分迅速,白澤才服下藥丸不久就感覺到疼痛在顯著地減弱,身體逐漸被睏倦重新佔據,很快,白澤便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