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聞琳琅島物產之豐遠勝他處,今日一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一黑袍老者自船頭凌空一踏,便來到菊東籬跟前,四下掃視,看著那些機關之物,嘖嘖稱奇。
“不知周前輩所來何事?若是看上我琳琅島之物,只要菊某能夠辦到,必無不可。”菊東籬拱手道。
“當年你們琳琅四君曾來我北海凝練道心,我們也算是有一面之緣,雖然當時有些不愉快,不過都過去了。老夫此次前來,自是為了鬥法勝會。”黑袍老者回過視線,笑了笑道。
菊東籬點點頭,卻是沒說話。
“我北海散修成百上千,可嘆這些年一直被無生真人排斥在外,此次破天荒凝為一股,便是為了取得自身應有之位。”黑袍老者道。
“那便預祝周前輩馬到功成了。”菊東籬笑道。
他還是有些拿捏不定對方的來意,只是對於北海散修能夠凝為一個整體心中很是震撼,那些個桀驁不馴、誰也不服誰的老魔頭怎會甘居人下?到底出了何事?讓他們抱為一團?
“你可曾聽說,無生真人想要把四海內所有散修全部收攏,建立聯盟?”黑袍老者咧嘴大笑,忽然盯住菊東籬道。
僅僅是為了此事?菊東籬眉頭微皺,輕輕點點頭。
姚清在一旁聞言,心裡微動,廣納四海散修,將來必是龐然大物,甚至能夠直接與五大宗門、上古四宗相抗衡。
但話說回來,也肯定有很多人不樂意如此,比如眼前這位,應該就不會甘心。
“散修向來自由自在,他無生真人憑何要把所有散修歸為一體?”黑袍老者冷笑道。
“聯盟只不過是鬆散聯盟,無生真人也是想要大家相互有個依靠,並非要把所有散修強行歸為一體,這等事沒有人能做到,況且你北海眾修不也聯合在一起?此事並不奇怪。”菊東籬道。
“你太小瞧他了,老夫看無生真人這些年愈發膨脹,想要成佛作祖吧?他倒是沒忘散修不能成宗立派這個禁忌,準備換個方式?”黑袍老者哼了一聲道。
“不知周前輩到底是何意思?”菊東籬心裡微嘆。
“無生真人這些年排斥我等北海修士,如今更特意跳過天音宗,成立聯盟,讓天音宗如何看,又讓我等北海修士如何想?老夫敢肯定,他這聯盟成立之時,就是跟天音宗交惡之時,敢問這等後果可有人擔當得起?”黑袍老者冷聲道。
“我散修在四海繁衍數千年,天音宗不過是後來之人,難不成還要鳩佔鵲巢,要干涉散修之事?”菊東籬淡然道。
“菊東籬你還是不懂,修士本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修為至上,天音宗既然來了,就不能忽視,因為這四海之上的資源是一定的,天音宗豈會坐視散修壯大,最後侵佔自己的修行所需?”黑袍老者道。
“那依周前輩的意思呢?”菊東籬眼皮微垂,道。
“若是真要成立聯盟,也算是散修千百年來的一樁大事,只是何不拉上天音宗,這樣即便是真有大恐怖,亦有天音宗在前面擋著,一舉三得,豈不妙哉?”黑袍人笑道。
“原來周前輩是天音宗的說客,只是不知天音宗又給了周前輩開出了怎樣的條件?”菊東籬霍然抬頭。
姚清聽著,心裡驚訝異常,想不到連天音宗也牽扯進來了。
“老夫只不過為我等散修考慮,何談好處?只有海外修士真正組成一體,才能與中原門派相抗衡,也才能一雪散修當年之恥,甚至打破那個無數數年來的禁忌魔咒,難道你不想回中原?”黑袍老者慨然道。
“散修聯盟跟海外修士聯盟不一樣,若是後者,怕數十年過後就再沒有散修了吧?再者,菊某是想回中原看看,但也不會做這等自斷後路之事,你可以不顧千年傳承,轉投天音宗懷抱,菊某卻不會。”菊東籬搖搖頭道。
“放肆!”黑袍老者怒喝一聲,散出一股恐怖的修為波動,正是“化氣”大圓滿,只差一步就能踏進“顯聖”。
菊東籬默然不語,只是看著黑袍老者,絲毫不退。
姚清悄悄挪了個身位,隨時準備出手。
“如今我北海修士一路南下,所見所歷,無不望風追隨,你這小小琳琅島莫非還敢跟天下大勢相抗衡?”黑袍老者皮笑肉不笑道。
“好大的口氣,好大的威風!”一個聲音斷喝道,姚清定眼看去,就見船頭落下一邋遢老者,披頭散髮,衣袍灰舊,像是地裡的老農。
“‘顯聖’?竹書年?”黑袍老者有些凝重。
“周老魔你倒是有些眼力。”梅以曲呵呵笑著走了上來,站到姚清身前。
“佛門辯機,道門逸趣,儒門重名,就差一妖魔了,不如你留下來陪老夫說話可好?”又一老者突兀而現,手裡捏著法訣,身上的衣物一絲不苟,看上去竟有些寶相莊嚴。
姚清還是第一次見到竹書年跟蘭若山,是以有些好奇,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幾轉,看上去是老者,實則以修士的年齡來算,都在壯年,一點都不顯老。
周老魔掃視一圈,哈哈笑道:“琳琅四君,老夫算是見識了,今日話老夫也給你們帶到,望好自為之。”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這四海之大,還容不下小小琳琅一脈?”竹書年擺擺手道。
“天地之大,也容不下散修建宗立派之地,你們又如何。”周老魔冷哼道。
“無生真人之散修聯盟,或許真是聯盟,是為了我等散修,但天音宗之海外修士聯盟,便只有可能是一把刀,一把握在天音宗手裡的刀,周老魔你未必就不知道,又何必做人馬前卒?”菊東籬忽而嘆道。
周老魔冷笑一聲,似不願在此事上多說,大袖一擺,便回到自家船上,緩緩升帆離去。
他來時囂張,去時篤定,即便竹書年“顯聖”又如何,他背靠天音宗,則絲毫不懼,對方也不敢動他一根寒毛,
竹書年眉頭微蹙,轉身離去,竟也不多說一句話。
蘭若山衝姚清笑了笑,直笑得姚清有些毛骨悚然,才邁步離去,讓姚清半天摸不著頭腦。
梅以曲則是回頭瞪了姚清一眼,也急匆匆下船而去。
姚清知他是為了書畫之事,是以抱以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