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哥,怎麼回事?”

“不是說要勸世子返回帝都嗎?”

“你怎麼就起來了?”

其他幾人見姚清遠去,紛紛圍到陳立身邊問道。

陳立抿了抿嘴,剛剛被姚清直接從地上拉起來,看似很簡單,但他知道其中的難度。

為了顯示自己的決心,他一開始就死死跪在地上,甚至壓下自己全身的修為,打定主意不讓姚清再行往西走。

沒想到自己一丁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這就有點尷尬了。

世子是修士?世子什麼時候修為這麼高了?這怕是直接進入化氣之境了吧?

“原來這就是世子的底氣,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陳立蹙起了眉頭。

西行的危險也未必有多高,畢竟這個天下,煉神境界的高手輕易不會出手,世子的修為再加上自己幾人,自保肯定綽綽有餘。

這不比先前,如果世子是凡人,自己幾人連合氣境界都未曾摸到,至少要分出一半人手保護他,根本無法應對任何意外。

也怪不得當初榮王定下的城外劫持計劃未曾實施,當時他還奇怪來著,現在終於知道了原因。

有這等修為,是應該出去歷練一番,畢竟不經過風雨,永遠無法擔當大任。

“立哥,你倒是說話啊!”

“繼續西行,我們幾人加強戒備,不得離開世子十丈之外。”陳立最終下定了決心。

“什麼?”其他人紛紛驚呼。

陳立也不敢多說什麼,宗室子弟修行向來是一件大事,一個不慎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他只能找其他藉口安撫眾人。

很快,宗佑棠所率大部又重新出發。

岐山之上,殘陣消失後便重新歸於平凡,大衍神宗在這世上最直觀的存在痕跡也消失不見。

天空中,不斷有人影落下又很快離開,估計是得到訊息後前來探查的修士,只是再無多餘的動靜傳出,也無人理會地面西行的軍隊。

姚清換了一身衣服,把天樞法袍隱在內側,懷中藏好面具,腰間別上短棍,看一身掛件沒有落下後,才騎馬追上宗佑棠。

“受了不少苦吧?”宗佑棠瞥了他一眼,他自然記得剛剛姚清那副叫花子的模樣。

“還行,現在受苦總比將來流淚強。”姚清笑道。

宗佑棠點點頭,沒有說話。

“大司禮!”姚清看了看周圍,準備說些什麼。

“有些話不必說,有些事我也能猜到一二。”宗佑棠擺擺手,直接打斷他的話頭。

姚清微愣,便有些赧然,他本想把自己的修行的事暗中點一下,再稍稍提一提那子虛烏有的組織,憑自己跟宗佑棠的默契,想來對方也能領悟。

不曾想宗佑棠似早有所察。

想來也是,外人或許不知道,自己身邊之人總能隱隱約約有不同的感覺,特別是經過魏巖擄走自己一事,他怕是最終確定了某些事。

“這次岐山之變有點出乎意料。”宗佑棠轉而說道,“出現了一個神秘人,也不知到底帶走了什麼?”

姚清沒有說話,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靜靜聽著。

“大衍神宗當年果然有自己的佈局!”宗佑棠又嘆了口氣,當年最後時刻,大衍神宗跟大虞實際上已經近乎翻臉,自然不可能知道對方的佈局。

每想到這一點,宗佑棠都有點可惜,當年朝廷終究還是太短視,太過於忌憚那道金光所代表的力量。

“天下第一宗總會有自己的底蘊。”姚清乾咳一聲道。

“不提也罷,終究沒有便宜那些宗門。”宗佑棠笑了笑,“若是一成不變,什麼時候都不出所料,這天下豈不太無趣了些,有變化,才會有機會。”

姚清心裡一跳,有點摸不準這句話的意思,他現在即便可以給宗佑棠說起自己修行的事。

但《太微道經》和《天樞至法》萬萬不能提起,給任何人都不能提及,一旦洩露,不僅僅是自己和家人,怕是宗佑棠也難逃一死。

是以他才跟陳立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修為,並沒有細說什麼。

這就是背後沒有強力組織的壞處,這也是他非要大費周折杜撰出一個組織的緣故。

畢竟不是獨自一人,還有更多關心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只能在弱小時想方設法增加己方的威懾力。

“後面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宗佑棠拍拍姚清的肩膀,似乎意有所指,也似乎只是單純的叮囑。

“我知道!”姚清嗓音有點啞,他自是明白宗佑棠這句話,是希望自己能夠成長起來,甚至某種程度上已經放棄了虞朝的立場。

這是一種希望,哪怕很渺茫。

但姚清並沒有忘記修行的初衷,眼下榮王府的未來需要自己扛起,看情形宗佑棠也有心把一些東西壓在自己身上,甚至自己的身份都會讓自己被動捲入宗門與虞朝的旋渦當中,根本難以避開。

真是操蛋的世界,大家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家各修行各的,有事沒事出來交流一番,齊心協力同奔至高境界?

不過自上次經過天工別院,他心中隱隱約約就有了一些想法,否則也不會隨手落子,只是時機未到,只能先放著。

姚清捏了捏眉頭,把心中雜念壓下。

“大司禮,此次出征,不會有煉神修士吧?”姚清想起陳承意所帶的那枚神念之體,忍不住問道。

“不會!”

“為什麼,鬼王宗若是真有想法,只要煉神一出,朝廷根本就擋不住。”

“煉神煉神,修煉的就是神念,是精神力量,比煉氣兇險了無數倍,肆意殺戮的話,精神上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反噬,得不償失。所以對付凡人,煉神之境一般不會出手。”宗佑棠淡淡道。

“原來如此!”姚清感覺自己倒是增長了一些見識,“那凝虛元神之境呢?”

“元神高人都有三災九難,更不會輕易出手沾惹因果。”

姚清頓時恍然,怪不得三十年前那一戰後虞朝還能夠堅持三十年而不倒,煉神不出,只是煉氣之境的話,宗門卻是做不到碾壓。

“但即便只是‘煉氣’之境,修士個體力量依然強大,他們若真想覆滅朝廷,為什麼不去刺殺官員或者製造混亂?那樣的話朝廷肯定會疲於奔命,很快就會控制不住局面。”姚清想了想又道。

宗佑棠忍不住看向姚清,納悶道:“你小小年級,怎麼心思這麼...”

他的話沒說話,但姚清知道,後面一定是不擇手段四個字?其實也沒有其他特殊的,就是前世見多了恐怖主義的手段。

“賊匪強盜不都這樣?”姚清乾咳一聲道。

“你也知道都是賊匪強盜的手段?”宗佑棠沒好氣道,“終究是修行大道的高士,若真這般下三濫,蠅營狗苟,其實反而沒那麼可怕了。”

姚清點點頭,對修士來講,麵皮其實有時候是最重要的。

“三十年前與五大宗門簽訂契約,當時朝廷雖然吃了大虧,但也提出了一點,就是一切爭端由雙方協議解決,不得濫殺無辜。五大宗門本就元氣大傷,在不涉及根本利益的前提下,他們又怎會放下身段對凡人行陰暗手段?

那樣一來,還煉什麼氣?修什麼道?修行修行,道心其實最重要,修士的終極追求,根本就不在世俗,世俗不過隨手而為罷了,這一點你一定要牢記。”

姚清聞言,心中若有所思。

不過這一切終究還是把希望放在了對方身上,他就不相信煉神之境就無法對抗那種反噬,更不相信真正的元神高人會顧忌什麼因果,說到底還是一個決心問題。

所以怨不得宗佑棠會焦慮,要千方百計出征夏州,以強硬的姿態把五大宗門某種想法懟回去。

因為這就是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後天,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宗佑棠只能不斷延緩這種可能到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