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親人去世,會很難過吧。

唐婉慢悠悠邁下一個臺階,聽到他的話,眸光輕顫。

她歪頭回想了下。

“怎麼說呢……”

一開始,是在學校裡,被班主任通知爸爸去世的那一刻,她的心驟然咯噔了一下,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像是身處在深海,窒息到眼前都有些發黑。

那時候,她思緒恍惚,不可置信地想,假的吧。

這一定是假的。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爸爸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去世呢?

今天是愚人節嗎?

老師一定在和她開玩笑,或者,是她表達有誤,她聽錯了。

唐婉強裝鎮定,只倔強地咬著牙說出三個字:“不可能。”

沒到醫院之前,她一直心懷一絲希望,希望是老師騙她,爸爸沒事。

早上還好好的。

他不可能去世的。

絕對不可能。

她一路上都在這麼安慰自己,卻早已六神無主,腦子亂哄哄的。

到醫院時,她像是一具傀儡,茫然地被醫生和爸爸的同事帶領著進到一間冰冷的停屍房。白布掀開,看到爸爸那熟悉卻又慘白到陌生的面容時,她怔住,懸在心上的鐵錘終於重重落下,敲碎了她所有的希望,砸得她頭腦發矇。

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難過到極致,她竟然連嚎啕的哭聲都發不出來。

周圍的人在她耳邊說著話,她卻一句也聽不清。

從爸爸去世,到火化下葬,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活在這種不真實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直幻想著有一天,他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回想起那種感覺,唐婉不禁吐出一口濁氣。

她低頭看著腳下一級一級的臺階,用了一個詞輕飄飄地回答:“悲不自勝。”

邵舟辭緊抿起緋紅薄唇,沉默地看著她,長睫掩映的深褐色瞳眸裡染著心疼與沉悶的情緒。他沒有經歷過親人去世,就算經歷了,也是不痛不癢,甚至會有種解脫的感覺。

悲不自勝?

是什麼樣的感覺?

邵舟辭一開始無法想象,可是當他把永遠離開自己的人代入成唐婉,他幾乎瞬間就懂了。

只要一想到她會不在,心臟處便傳來密密麻麻的尖銳疼痛,連呼吸都會牽扯著窒息的痛楚,打亂了他所有的思緒。

好難受。

僅僅只是想想,便無法承受。

邵舟辭悄悄平復著呼吸,緊緊扣著她細長的手指,“那現在呢?”

唐婉琢磨了下,語氣平靜:“現在的話,還好。”

她釋然了許多。

在別人看來,爸爸是在一年前去世的。

彷彿時隔很近。

但對她來說,卻已經隔了十一年。

雖然偶爾會懷念,會覺得遺憾,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她不會一味地沉浸在曾經的悲傷情緒中。

見他眉心不展的樣子,唐婉眨了眨眼,手腕用力將他往前拉下一個臺階,嘴角微揚:“好啦,我真的沒事。快下雨了,再不走的話,一會兒要淋雨了,我親愛的男朋友~”

少年被她這一聲“親愛的”叫得怔住了,臉色頓時由陰轉晴。

他勾唇,加快了腳步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