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晉歸唐？”瞎子老道驚然問道。要說這邋遢老道還真有些來頭，這次不遠千里跑到長安可不僅僅是為了一頓十根的豬蹄。
“道長聽說過晚輩？”晉宇有些狐疑的打量著眼前的邋遢老道。
“貧道聽說過一個敗家子晉歸唐，不知是不是你。”瞎子老道咧開嘴，一副人畜無傷的模樣，卻惹得晉宇恨不能把他臉拍平！
“誰傳的？太可惡了！”晉宇咬牙切齒，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怎麼還有人記得這麼清楚？怪不得楊穎一再叮囑自己要注意影響``````
“哇哈哈！”瞎子老道又犯病了，手指終南山的方向說道：“袁天罡！”青霞子與袁天罡雖說有十多年未見，但書信來往不斷。大半年來天象一直在隱隱變化，越來越不可捉摸。這對於一幫一心求仙昇天的牛鼻子來說確實是件不妙的事情，而這些事情都是在晉宇出現以後改變的，所以青霞子應了袁天罡的邀請，決定千里走單騎——跑一趟長途。
剛剛還打算好好感謝一下袁神棍的晉宇無語了，自己還能怎麼著袁天罡不成？人家現在可是李二的座上賓，每天打交道的都是王爺、公侯啥的。
小二去得快，回來的也不慢。滷豬蹄是現成的，十根豬蹄堆滿了一個湯盤。另一個果盤裡盛滿了晶瑩剔透，瑪瑙似的小紅果。
“咦？”瞎子老道吃驚的不是那盤豬蹄，而是晉宇面前的小紅果，“赤霞珠？小子哪得來的？”還不待晉宇做出回答，老道就捻了一顆塞到了嘴裡。
“自己種的。”晉宇沒好氣的回答道，眼前這人不僅討人煩，而且沒文化，赤霞珠是葡萄，怎麼能喊小紅果為赤霞珠呢？明顯指牛為馬！
“好東西啊！”瞎子老道一點都沒見外，將果盤一下子拽到了自己面前，含糊不清的跟晉宇道：“貧道今兒個就吃這赤霞珠了，豬蹄是你的了！”
若不是看在老道那邋遢衣服的面子上，晉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賞老道一巴掌，這人也太蹬鼻子上臉了吧？不過晉宇怕被那衣服弄髒自己的手，無奈的放棄了。
老道吃相斯文，一顆一顆的細嚼慢嚥，不時閉目陶醉一下，要多欠抽有多欠抽。陶醉完了還不忘教育晉宇：“這赤霞珠乃是不可多得的仙果，有增長修為的莫大功效，只是不可多得，可惜可惜。”
“哼哼！”晉宇沒聽老道宣佈的歸屬權，從老道面前的果盤中抄起一把，面帶鄙視，不就是小西紅柿嗎？後世滿大街的聖女紅果，狗屁的仙果，為了一口吃食就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這瞎子道長人品堪憂啊。“道長若是配著蝦吃，一定會得道飛昇！”
“欺負老道無知不成？赤霞珠五行屬火，蝦五行屬金，火克金，若一塊吃下去，那不叫得道飛昇，而是伸腿嗝屁！”晉宇的動作也惹來瞎子老道一頓鄙視，咋就不知尊老愛幼呢？讓老道多吃點怎麼了？老道抬頭瞄了一眼晉宇，鄙視道。
“那配著地瓜試試。”晉宇沒想到這老道還真有一手，雖不知這五行之說靠不靠譜，起碼蝦跟西紅柿倒是真的不對路。
“地瓜是何物？”瞎子老道尋思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見過晉宇所說的地瓜。
“一種瓜，長地裡的。”晉宇慢條斯理的吃著，不願搭理瞎子老道的求知慾。
“不知屬性，還是不亂吃的好。”老道掐指唸叨一會，理不出個所以然來，明智的放棄了，因為晉宇的進食速度很快，果盤都要見底了。
“仙果”這種對於老道來說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這玩意太難找了，看晉宇吃的香，他也加快了速度，於是老道甩開腮幫子胡吃猛塞，吃完小紅果又照著豬蹄運功。
“道長几天未進食了？”晉宇手掌裡還有幾個小紅果，慢悠悠的看著老道大開大合好似餓死鬼投胎似的舉動。
瞎子老道嘴裡忙著，剛才上了晉宇的當，少吃了不少赤霞珠，現在更是不肯停下。忙碌之中，伸出了油膩膩的爪子，亮出五個手指，覺得少了些，又晃了晃另一隻手裡的豬蹄。
“六天啊！”晉宇明白了老道的意思，感慨道：“看來老天看不中你，餓了六天都沒飛昇。”老道的行為引不起晉宇絲毫的尊敬，相比起來，袁神棍就可愛得多，晉宇每次都稱人家袁道長或者袁老神仙。
“六天算什麼？想當年貧道閉關辟穀，三個月滴水未進。”老道看晉宇沒有朝豬蹄動手的意思，終於開口說話了。
“若天下人都跟你一樣，還真省糧食了。”晉宇嗤之以鼻，七天不喝水已經是人體的極限了，堅決不信老道的忽悠，晉宇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說道。
“哼，凡夫俗子豈能有老夫這等根骨？”老道對晉宇的輕視不以為意，反倒很配合晉宇的言語，“小子，我看你骨骼精奇，乃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
“是不是想收我為徒？”晉宇蔑視的接言道。
“咦？你怎麼知道？”老道很驚奇晉宇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驚訝的問道。
“省省吧，這一招我見多了，換個新鮮點招數。”晉宇擺擺手，小說都這麼寫，看得多了的確可以用“見多了”來形容。
“不該啊？貧道還是第一次動了收徒的念想。”老道可愛得緊，歪頭想了一下說道。
“你的第一次我可不敢收。”晉宇繼續嗤之以鼻，雖說自己是有些佩服袁天罡算命、占卜、看風水的本事，但他還真沒有出家的念頭，尤其動這心思的還是一個邋遢老道。
“貧道看上你是你小子百世修來的福緣，真是豈有此理！”瞎子老道很生氣，啃氣豬蹄來那叫一個風雨相逢雷電交加，那氣勢如虹的模樣，驚的周圍幾桌的客人莫不側目。
“換個問題，你怎麼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晉宇不願在那問題上多做糾纏，做起了片警，開始查戶口。
“這說來就話長了```”老道啃完一根，又換了一根，一副逃避話題，不想接話的模樣。
“話長沒事，我有的是時間聽。”晉宇抬手看看錶，十一點半多一些，還能瞎扯半小時，那時候老道也差不多吃完了，送走他也耽誤不了自己回家吃飯。
“唉！都是劫數！”瞎子老道嘆了一口氣，說道：“走到豫州之時，貧道算到有一劫數，天意不可違，就故意丟了馬匹錢財應劫，破財消災嘛。”
“切！說的好聽，被敲悶棍了，還是被下藥了？現在天下太平，還沒人敢明搶，尤其你還是有功夫在身的。”晉宇不相信老道的說辭，來來往往的客商多了，沒聽說一件遭劫的。
“什麼宵小之輩敢給貧道下藥？貧道藥不翻他們就感謝鴻鈞老祖了！”瞎子老道自得道，但卻對敲悶棍置之不理。
“莫非是捱了悶棍？不會是想非禮人家捱揍了吧？”晉宇繼續調笑眼前的老道，話說最近的日子也有些壓抑，沒人讓自己挑逗一下，了無生趣，幸虧今兒個碰到一個有意思的瞎子老道。
“呸！那叫‘桃花劫’，貧道豈是那見色忘義之徒？”老道瞪了一眼晉宇，臉紅心虛。他現在甚至有點懷疑晉宇能掐會算了，要不怎麼會影響天命？要不怎麼會說的這麼準確？
“哈哈！您老也不看看尊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啊？怎麼會有人看上你？”晉宇樂不可支，扶桌而笑。
“放屁！貧道向來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一生迷倒無數，豈有你說的這麼不堪？”老道怒了，狠狠地撕了一口豬蹄。
晉宇還沒反應呢，旁邊的食客們一口噴了，抱歉的朝老道拱拱手，卻壓抑不住臉上的笑容。
“瞧到沒？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晉宇聳聳肩，說道。
“哼！英雄難過美人關，凡夫俗子豈能懂的？”法不責眾，老道拿人家也沒轍，只能厚著臉皮厚給自己找理由。
“吃一塹長一智，色字頭上一把刀呢。”晉宇感慨道。老道這句“英雄難過美人關”是真說道自己心坎了，紅袖招就是自己的美人關，過不過？怎麼過？晉宇心裡沒底。
“嘿嘿。英雄所見略同啊！”老道一副找到組織的模樣，幸好這年頭不流行握手禮，否則那油膩膩的爪子可不是晉宇能承受的。“貧道有一事想找歸唐商量一下，不知意下如何？”
“啥事？借錢我可沒有！”晉宇果斷的說道，怎麼說都是袁天罡的舊識，不問什麼事情就拒絕貌似有些不給袁天罡面子，不過問了啥事後再拒絕就不一樣了。
“貧道看你這晉家莊子不錯，想留下搭個草廬修個仙，怎麼樣？”老道賊兮兮的小聲問道。
晉宇很配合老道的表情，也低聲說道：“這不讓搭建違章建築，我愛莫能助。”
“貧道可以教你看相！”青霞子老道開始引誘晉宇。
“不感興趣，逮人就說有凶兆，我可不想捱揍。況且你看的還不準！”晉宇搖頭。
“誰說不準！”老道瞪大了雙眼，不容別人置疑自己的權威。
“那剛才的小娘子有啥凶兆？”事關自己的莊戶，晉宇覺得還是問明白的好，順帶考察一下瞎子老道。
“那小娘子剛產子出月子，母乳不足。孩子口糧不夠，你說算不算凶兆？”見晉宇上了自己的道，青霞子優哉遊哉的問道。
“這也能從面相上看出來？”晉宇根本不信這相面有這麼神奇。
“這個嘛```算岐黃之術。”老道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用醫術當成相面之術使用，而且失敗。
“你會醫術？”晉宇有些動心了，雖說莊子好起，人手好聚，但求醫問病還是比較難的，因為醫生大夫實在是太少了，而且醫術精通的不多，像老道這樣只“望”就能斷人病症的更在少數。
“那是當然！”青霞子一副理所當然，有些傲嬌，他能看出來晉宇有些心動了。
“若是你答應給莊子上的人免費看病，就讓你留下。”晉宇想了一下，雖說有個好色的老頭在身邊不太好，但總比沒有大夫強吧？
“免費？”老道臉都成苦瓜了，“那貧道吃什麼？除非你能一天供貧道十根豬蹄！”
“呸！想得美！”晉宇對老道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一天三頓工作餐，就在這吃，早上鹹菜，中午跟晚上都是一個素菜一根豬蹄，饅頭管夠，這是我的底線！”
“行！成交！”老道目的達到，有些得意忘形，“貧道那素菜就點赤霞珠，哈哈！”
“那是給我的專供，這裡沒有的，哈哈！”晉宇比老道還要得意。
“那不行！貧道就指望赤霞珠提升修為，怎能少了赤霞珠？”老道臉色變化很快，水果幾十種，他獨愛這味，瞬間由得意轉換成了著急。
“你這一路走過來，不也沒赤霞珠嗎？怎麼就不行？”晉宇不相信老道的鬼話，這老道是小西紅柿的同好者不假，但多出來的這玩意晉宇打算用來試製番茄醬，所以不肯答應食量不知有多大的老道。
“貧道拿東西換，五石散怎麼樣？”青霞子神神秘秘的從袖筒裡掏出一個獸皮包，摳出一小塊來展示給晉宇看。
“這玩意有毒！想坑我啊？沒門！”五石散的大名，晉宇還是有所耳聞的，古代中國自產的堵品，不少皇帝就是吃這玩意嗝屁的，所以晉宇知道程懷默偶爾吃的時候嚴厲禁止了。剛才自己說蝦配西紅柿，現在老道又推薦給自己五石散，看來兩人都是屬於那種喜歡利用知識坑人於無形的人，很合自己脾胃啊！
“嘿嘿，沒想到你小子還是有幾分見識嘛。”老道有些尷尬，不過尷尬過後更神秘的說道：“那‘逍遙丸’如何？效果比五石散更加出眾，而且沒有毒！”
“切！沒毒你怎麼不吃？”晉宇明顯不相信青霞子的鬼話。
“誰說貧道不食用？只是此物煉之不易，所以貧道不敢輕易示人！”青霞子見晉宇一臉不相信，從另一個荷包中掏出一粒黑乎乎的小藥丸，張口便吞了下去。“貧道這就吃給你小子看！”
是藥三分毒，晉宇明白得很，他才不相信老道的鬼話，至於他所說無毒副作用，可能只是他沒發現而已。讓晉宇感興趣的是那荷包，鴛鴦戲水的圖案，精緻的很。看來老道真是花叢老手，也不知道袁天罡怎麼就交了這麼一個朋友？品味不咋地嘛！
老道不知晉宇腹誹，他正沉浸在享受的海洋中。神色迷離，不時的扭動脖子，就像頸椎病人的習慣性動作一樣。晉宇看青霞子如此，神色鄭重了許多，這活脫脫一副傳說中毒後君子的模樣嘛！
老道正在自己的快感世界遨遊，連晉宇把他裝“逍遙丸”的荷包拿過去都不知道。看來這老道當初遭人悶棍大概也是因為吃了這玩意。
拿出一粒“逍遙丸”，晉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顏色黑中帶棕，但氣味卻讓人更加難以忍受。不用放在鼻子下，晉宇就已經聞出有尿騷味了。看青霞子拿出荷包的位置並不是身體下部，那基本可以肯定這是違禁品了！
這玩意原產歐洲，張騫處世西域的時候傳入中國，在一千多年間一直作為一種藥物使用，直到滿清當權才成為了逍遙快樂散。雖然後來國家一直禁止種植，但民間還是有少量流傳，做菜時放上一個煙葫蘆可以使味道更加鮮美，而且還能治療多種疾病。晉宇小時候牙疼就吃過，所以對這尿騷味印象格外深刻。適當使用是治病的良藥，吃多了就拉出去埋了吧，不值得救。
青霞子吃下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滿臉潮紅，興奮不已。“怎麼樣？貧道總不會自己吃些毒藥吧？”
晉宇沒理他的問題，拿著一粒“逍遙丸”，嚴肅的問道：“這裡面可有鴨片？阿芙蓉？”
“阿芙蓉？你怎麼知道？貧道從未告訴過別人！”青霞子有些吃驚，古代人一般都敝帚自珍，也就幸虧這樣，青霞子這藥方沒有流傳開來，否則這玩意取代五石散指日可待。
“這玩意毒性比五石散還要大！食用時間長了，會枯瘦如骨髏，渾身乏力，而且會上癮成性！這是害人的東西，一定不能流傳出去！”從青霞子嘴中確定裡面含有鴨片的成分，晉宇嚴肅的警告道。
“不會吧？”雖然看晉宇有些信誓旦旦，但青霞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若不信，可以拿個牲口先試一下，我敢用信命擔保！”
“貧道就說他沒這麼好心，原來他想算計貧道！可惡！”晉宇說的斬釘截鐵，青霞子瞬間明白了原委，咬牙切齒憤然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