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出事兒了。”賢妃的寢宮,總管太監王連義叩門輕喚了一聲,

得到回應後,才立即走了進來。

在內室的屏風後站定,抿了抿唇,才低頭道,“皇上,刑部來傳話,說七殿下...沒了。”

榻上的建寧帝本就還沒睡呢,這會子立即就坐了起來。

賢妃蹙了蹙眉,也趕緊下榻伺候著他穿上鞋子,披了外袍。

“好好的,人怎麼就出事了,刑部的人是幹什麼吃的?!”

雖然七皇子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但建寧帝也沒想過這個小兒子會忽然就沒了。

事實上,這些天他一直沒有說如何處置七皇子,就是拿不準到底該怎麼辦。

沒想到人忽然就沒了。

王連義忙跪下,“皇上息怒,刑部的人說,是暴斃。”

“暴斃?”建寧帝面色陰沉,“他身體素來康健,怎麼會如此。”

“說是,七殿下聽聞了皇上您立皇太孫的訊息,就...”王連義欲言又止,沒敢往下說。

但建寧帝也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默默半晌,長呼了一口氣。

“罷了,傳朕旨意,按皇子禮儀安葬吧,但不入皇陵。”

王連義立即叩頭應下。

他知道,這一半兒是皇上心軟,不忍心人死了再繼續苛責太過,一半兒是因為這段時間實在死了不少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譬如豫王,雖然謀逆,但他的確也是平定燕胡之亂的大功臣,還收復了麟州失地,又是建寧帝的手足兄弟。

先死了兄弟,再死兒子,就算他們的死都是北狄律法裡該有的懲罰,但如今治國多講究仁孝二字,建寧帝也得在乎自己的名聲。

人都已經死了,他再狠狠苛責,未免叫人覺得他太心狠,就失了仁君風範。

不會影響到切實政權利益的時候,君王都是在乎名聲的。

賢妃在一旁默默聽著,並未發言。

如今的晉王已經不是過去意氣風發的時候了,她這個生母也該收斂低調下來。

但這份收斂是迫於無奈,卻並非自願,所以心裡也是把七皇子恨透了。

在賢妃看來,如果沒有七皇子非要跟晉王爭高低,最後弄得兩敗俱傷,也不會讓宸王的兒子撿了便宜。

一想到晉王左眼的傷勢和臉上的疤痕,賢妃就恨不得把七皇子挫骨揚灰。

而彼時晉王府內,蘇知意的院子裡。

在此留宿的晉王聽聞七皇子暴斃的訊息後,也是默默良久。

意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大仇未能親手報的憋悶和煩躁。

“王爺,當心著涼。”蘇知意柔聲道,並給他披上了袍子。

晉王就勢牽住她的手,目光也柔和下來。

“你自己的身子就不好,這會子起來做什麼,手都涼了,快回去躺著。”

自打受傷回京後,蘇知意就盡心盡力的照顧在側,也算是把晉王的心愈發捂熱了幾分。

尤其是晉王知曉蘇知意有孕小產的事情後,對李靈汐這個正妃心裡生了隔閡,而李靈汐也因為晉王再無緣皇位,對他也不似從前那麼熱情了,所以如今府裡頭,晉王幾乎是長住在蘇知意這裡。

失去了皇位繼承權,倒也沒人在乎他這個王爺寵妾滅妻了。

蘇知意麼別的且不說,對晉王的確是一片真心,所以也很享受這種二人世界。

此刻便含羞靠在了晉王肩頭。

“王爺有心事,妾身不知道怎麼替王爺分憂,只能安靜陪著王爺了。”

“知意。”晉王低低的喚了一聲,嘆氣道,“如今,恐怕只有你是真心對本王好。”

“王爺是妾身的夫君,自然是盼著夫君一切都好。”蘇知意柔聲道。

這話讓晉王心裡熨帖不少,笑了笑,就牽著人回內室裡去了。

不著急,等他的傷全部養好了,再慢慢來。

七皇子與他爭鬥時,是皇后一脈的許家在背後支援,他不信宸王能幹乾淨淨的,不染分毫。

這個位置,他吃了這麼大的虧,也絕對不能讓旁人輕易得去。

次日,天亮後,七皇子獄中暴斃的訊息也算是在汴京城裡全都傳開了。

酒樓的雅間內,沈千帷和蘇珺寧對坐,兩人都是面色默默。

“你昨日去見過他吧。”

最終,還是蘇珺寧先開了口。

“去了,還喝了酒。”沈千帷點了點頭,旋即目光暗了幾分,“他走的突然,到叫我意外。”

雖然早就知道七皇子十有八九是難逃死劫,但也沒想過會是暴斃。

暴斃麼,這個說法就很模糊,但也沒人能去問,究竟怎麼回事。

亦或者是,有人只想讓外頭曉得這個說法。

對於他的幾分落寞,蘇珺寧心裡也是能理解。

畢竟是有情義在,雖然後來因為兩人觀念和立場的不同,產生了分歧矛盾,乃至更多,以至於決定斷絕往來,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多年的敵人沒了,也會有幾分慨嘆,不要說是曾經的好友。

親手給沈千帷倒了杯茶,便柔聲道。

“世事無常,只願他來世生在普通人家,無紛無擾,順遂平安吧。”

沈千帷抬眸看了看面前人兒,輕呼一口氣,牽住了蘇珺寧的手。

“他做的錯事,我都知道,人總要為自己的過錯負責,這輩子已經如此,希望來生不要再這樣了吧。”

七皇子曾對蘇珺寧下手,這事兒沈千帷也記得,這時候說一句,就是告訴蘇珺寧,他心裡頭一碼歸一碼,很清明,不會因為人沒了,就忘記了一切。

蘇珺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是淺淺勾起唇角,點了點頭。

旋即又問起,“燕胡的使者是不是快抵達汴京了?屆時宮中要辦國宴吧。”

“嗯,禮部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及家眷都要去,還有皇上額外點名的,比如我,還有其他幾位西征過的將軍。”沈千帷應聲。

他的官職是四品,還不夠級別,雖然作為沈赫的兒子,也能去,但建寧帝這額外一點名,就是別樣的看重,也是承認他獨立於沈赫之外的身份。

蘇珺寧笑了笑,伸手給他整了整衣領。

“皇上看重你是好事,你如今是正經有封號的將軍了,也該自己多注意些,這衣裳都沒穿正。”

“這不是有你麼。”氣氛輕鬆下來,沈千帷也笑著拉過蘇珺寧的手親了親,“我是真不會打理這些,多讀進去了幾本書就了不得了,你得快些嫁給我,好給我打理內宅啊。”

蘇珺寧挑眉,“婚期都定了,還跟我嘴貧這些個。”

“能早一日是一日嘛。”沈千帷咧嘴。

二人正說笑著呢,南絮推門探了頭進來,眼睛發亮,一臉賊兮兮的小聲道。

“小姐,奴婢瞧見閔侯爺和皖音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