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吞盡最後一抹殘陽。
章萓回到家中,拿出藥水幫溫鴻譯擦拭臉上的傷,說:“都四十幾歲的人了,做事還這麼衝動。你今天說的那番話,讓我不由覺得,你挺割捨不了聞惜梧的。你應該愛過她的,對吧?”
溫鴻譯忍住藥水浸入面板的刺疼,連連抽搐了兩下眼角,否認:“你瞎說什麼胡話。我對惜梧的感情,一直就跟家人一樣,絕對不是愛情。”
“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跟她結婚呢?”章萓很不理解,同時心裡多少也裹挾著醋意。
畢竟,她是真心喜歡溫鴻譯的,並不是慕他有錢。而且,溫鴻譯追求她的那年也才三十八歲,很俊很有男人魅力,又事事周到,很難不會對他動情。
“她當時懷孕了,我當然得對她負責啊。”溫鴻譯解釋。
“可你又不確定孩子是不是你的,你還……”
章萓說到一半斂了聲音,因為溫鴻譯又生氣了。
“誰說孩子不是我的了!鵲鵲就是我的女兒!關於這一點,誰都甭想推翻置疑!包括你也一樣,我不希望你以後再提這件事!”
章萓的眼眶微微染紅,這是溫鴻譯第一次這麼震怒跟她說話。
“好……”她喉嚨哽塞,“我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溫鵲語才是他的逆鱗,誰也不能撼動他寶貝大女兒的位置。
儘管有可能溫鵲語不是他的骨血,他都像只霸道的鷹隼,不僅襲別人家的巢,還要掠別人家的小鵲崽。
……
酒店,套房。
陶宋逾沒有開通國內的社交賬號,並不知道此刻網上的輿論鬧得有多大。
只知道很多媒體記者都圍堵在酒店大門口。
聞惜梧用棉籤沾了碘伏,輕輕塗抹在他泛著淤青的顴骨。
陶宋逾眸色瀲著兩分滄桑感,說:“我今天的做法,是不是太莽撞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聞惜梧不知道要如何說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立場感受他的感受。
陶宋逾卻又再流露出那股痛苦與無助,“真要這樣做嗎,阿梧?如果你是怨我當年讓你傷心難過而選擇讓鵲鵲姓溫,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你是為了……”為了報答溫家的恩情的話,那麼我無法接受。
他喉嚨艱澀嚥了咽,最終還是殘忍的掐掉了心裡話,“算了,就這樣吧。將我一半的財產,以你的名義,為她作嫁妝。就當是……我給她的見面禮吧。”
聞惜梧沒說話,卻是突然雙手捂面,隱忍而悲慟的哭了起來。
而這一瞬間,陶宋逾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他沉默,常年拿雕刻刀的手掌縛著厚厚的繭,一下一下的溫柔撫著她哭得顫慄的脊背。
良久。
他再度開口,嗓音掠著顫顫巍巍的沙啞,忍著眼眸裡的溼熱問:“她從小有什麼特別的興趣愛好嗎?她喜歡吃什麼菜?她現在……做什麼工作?”
這些問題,他從沒問過聞惜梧。
聞惜梧盡力調整著情緒,心頭絞痛的回答:“她從小,就喜歡纏著我教她畫畫。兩歲的時候,就會畫小烏龜,五顏六色的那種小烏龜。把我的畫室,畫得到處都是。”
她說著說著,破涕為笑,“偏偏又打罵不得,爺爺奶奶都會護著。”
上小學之前,爺爺奶奶都在的時候,溫鵲語是幸福無憂無慮的。
“但,她確實學什麼東西都很快。上個學也不按部就班,讀二年級就想飛到四五年級。”
“而現在,跟阿酌一樣,喜歡製作遊戲,是名遊戲建模師。”
“建模師?”陶宋逾意味深長的琢磨著這幾個字,“挺好,建模師……”
或許,他認為,建模師與雕刻師有異曲同工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