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壓抑到極致,就會做出與世俗準則相違背的反叛行為。

親吻她,夠反叛夠瘋了吧。

這種感覺,就像是毒藥,刺激著麻痺你的神經,然而她口中的甜,又像是在溺水的極端窒息前感受到的甜蜜的蠱惑的快。感,同時散發著玫瑰的靡麗與腐爛。

一邊是砒.霜,一邊是蜜糖。

痛苦得不能自已,而他竟然有點貪戀這抹甜。

就像是溺水前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薑茶茶瞪圓了眼睛。

她被他嚇到了,加上感受到他情緒特別的低沉,所以她被嚇到不敢亂動,愣是傻傻地被他親了一分鐘。

一分鐘,太長了。

他就像是剛剛學會捕食的幼獸,剛嚐到點甜頭。

他的吻來得突然,結束的時候也很突然。

他猝不及防地鬆開了她的下巴,推開了她一下,嘴角帶血,眼底幽暗帶了點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很快就離開了。

他走了有好幾分鐘,但薑茶茶還是愣在原地,繼續一臉懵。

她去上了個廁所。

好在僕人衛生間是不分男女的,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短暫地摘下了墨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當女僕的時候,她可以不時常出現在主人的身邊,可以被安排去做別的事情。但當保鏢不行,她必須隨時隨地都在主人的身邊,守著他。

於是,薑茶茶回到崗位上的時候,安靜得過分,像極了一具埋在地裡的屍體,什麼動靜都沒有。

呂大強見到她一臉“出生入死”的表情,嚥了咽口水,然後就撞了撞她的胳膊。

薑茶茶眼睛無光地看向他,聲音都沒有起伏了:“怎麼了?”

“你家有人過世了嗎?”呂大強說完,一臉不忍地看了她一眼。

手還一邊放在她的肩膀上,溫柔地拍了拍,很是憐香惜玉。

薑茶茶:?

呂大強:“不然你表情怎麼悲痛成這樣?”

薑茶茶實在沒忍住,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滾”。

可惡!你全家才……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說。

薑茶茶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由又看向了坐在沙發上正在接受著家庭醫生檢查身體的程槙。他在那淺淺地笑著,光打落在他細白的眼皮上,看見他的時候,彷彿光陰都慢了下來,心靈像被洗滌過,美好得不像話。

他就像是小說裡白月光男配的原型,女主會不顧一切地去救贖他。

一整個下午,他都當無事發生,隨心所欲得彷彿那短暫的一分鐘並不存在一樣。

薑茶茶忍不住摸了摸嘴唇。

要不是嘴唇上還有被他.咬的細小傷口,那麼她可能也都要以為那一分鐘只是她產生的幻覺了。

他伸出手臂,平靜地讓醫生檢查的時候,光透過他的襯衫,這一幕讓薑茶茶看出了神。

他似有所感,側臉朝她這個方向移動過來,眼睛對準了她,分毫不差。

見到她也在看自己,他微怔,之後便向她露出了小白花的表情。

他並不避嫌,還跟自己打招呼。

薑茶茶就越發懷疑自己。

可被人強吻的人可是她,為什麼反倒是她心虛不自在?

薑茶茶鬱悶起來,沒精打采地垂著腦袋。

過了很久她抬起頭,這才意識到,身邊已經只剩下了她一個保鏢了。

而那個家庭醫生還在為程槙處理傷口。

救命。

薑茶茶在心裡期盼著他慢點些走。

可惜事與願違,很快,家庭醫生開始收拾醫藥箱,都沒一兩分鐘,人就走了。

於是,室內只剩下了她和程槙。

薑茶茶趕緊移開眼神,那眼神飄來飄去,最後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尷尬,尷尬死了。

“小江。”突然,傳來了他溫煦的聲音。

他好像一點都不感覺到尷尬似的。

薑茶茶只好硬著頭皮抬起頭,她隔著墨鏡看著他,“我在,少爺。”

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就淡笑不語,不再理她了,他看向外面。

他的對面有一個日式風格的門,可以通往庭院。望過去,就可以看見蔚藍的天,和綠瑩瑩的草地。

他坐在靠近庭院的沙發上,明明沒有風,但是薑茶茶覺得他身上的衣裳,還有他的發茬,都有點無風自動的感覺。

二少爺程烈的那隻愛犬正在外面玩,程槙遠遠笑盈盈地看著它,吹出了一聲口哨。

他耷拉著眼皮,百無聊賴地向它招了招手。

那隻體型健壯的狗聽見口哨聲,很快就吐著舌頭向它跑過來,跳上了地板,任由他撫摸著自己的頭。

程槙彷彿感覺不到薑茶茶的存在似的,有意將她吊在一旁。

他明明看起來很孱弱,再冷冷地看著這隻狗被自己戲耍,眼裡不見一丁半點的喜愛。最後戲耍累了,手腕一墜。

在薑茶茶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眸黑得古怪,他引誘似的一笑,然後將手裡的玉佩遞到了它的面前,“乖。”

少年跟狗狗玩耍的這一幕,很是溫馨,薑茶茶感覺心裡的煩擾少去了一點點。

她站在邊上看著。

就在這時,她聽見他低叫了一聲。

程烈的狗好像叼走了什麼東西,然後邁開腿跑向了庭院。

薑茶茶見到捂著自己的手腕,擔心他被狗咬了,也不管早上的事情了,上前就擔心地問:“少爺,你怎麼了,被咬到了嗎?”

程槙露出手腕,手腕是冷白的,一點事都沒有。他揉了揉,蹙起眉來,“沒注意,我的玉佩被他搶走了。”

“那枚玉佩對我挺重要的。”

他眸子一轉,看向了她。

“你幫我追上它找回來,好不好。”

薑茶茶不是沒聽說過這隻狗的故事。

她愣了一下,看向他。

程槙眨了下眼睛,正無辜地望著她。

臉是精緻的,但臉上的新傷只會讓人更加憐惜他。

但不知為何,她又覺得他像是故意的。

他彷彿能操縱人心,讓你心甘情願地去為他做任何事情。他知道如何將自己外貌的優點利益到最大化。

程槙原本以為她不會同意的。

結果她只猶豫了片刻,就愉快地說了一聲。

“好。”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西裝剪裁出她優秀的身材比例。

程槙看著她,陷入了沉思。

呂大強回來的時候,見不到薑茶茶的身影,就問了一句。

聽見他若無其事地說了她的去處後,呂大強臉色一變。

“二少爺的那隻狗……”

程槙懶懶地托腮,他往嘴裡喂橘子,聞言瞥了他一眼,“怎麼了嗎?”

他的語氣很平常,一切都顯得那麼無辜。

呂大強欲言又止,又怕他,只好合上了嘴巴,“沒事……”

程烈養在身邊好多年的那隻愛犬,是原產德國的杜賓犬。

尤其這隻還是程烈在拍賣會上買回來的,性格更加的兇殘,家裡除了兩位少爺,其他人都不敢動它。兩年前,有一位僕人胳膊被硬生生地咬下來了一塊肉,但很快被二少爺花錢平了了事。

就連他們這些保鏢,也不敢輕易接近這隻杜賓犬。

程槙微笑著,本來就煩躁,呂大強這話一出,雖然他還是及時地住嘴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但手中的花枝還得被他給折斷了。

他回想起了早上那個衝動之下的背德的吻。

正是因為知道他吻了她,理智回來後,他重新看薑茶茶,怎麼看都不太順眼。

他面無表情的,舔了下自己乾澀的唇。

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這個吻又特別的讓人上癮。嘗過了苦,舌尖碰到一點蜜,就怎麼也忘不掉了。

那個吻過後,每次看見她,彷彿都在提醒他他做了一件多麼荒唐的事。

背德的,衝破世俗的。

所以,之後看見她,就好像一根刺,一直刺著他的眼。

他也不相信誰會毫不計較得失徹徹底底地對一個人好。

但薑茶茶的出現,卻打破了他的固有觀念。

程槙面無表情地將每一瓣花瓣扯下來。

他寧願相信她是為了利益而接近他。

可想到她義無反顧地去追上那條狗,他的眉皺得越來越緊,最後煩躁地將嬌嫩的花瓣在指間一一碾碎。

煩。

——

“統子,救救我!”

【你自求多福吧。】

系統肆無忌憚地嘲笑著。

“嗚嗚嗚救救我!”

草地上,一人一狗正相互對峙著。

杜賓犬聰明得很,知道她是為了這塊玉佩而來,可它儼然將玉佩當成了自己的玩具,死死地護著。

不行。

薑茶茶決定使用懷柔政策。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根火腿腸,拿在手裡糾結了好久,最後才極為心痛地遞給它。

咬著玉佩的杜賓犬都無語住了。

想它家主人天天給它吃養殖鱷魚肉,吃鴕鳥肉吃牛舌,它還會稀罕她一根區區兩塊錢的澱粉腸??

見杜賓犬沉默地看著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

奇了怪了。

她以前在現實世界,去公園裡溜達掏出根火腿腸的時候,就總有厚臉皮的狗跟過來。投餵公園的流浪狗喂習慣了,以至於她每天都會隨身攜帶幾根火腿腸去看望它們。

買不起狗糧,澱粉腸也買得起吧!

可是,面前這隻狗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呢!

薑茶茶將這根火腿腸舉在它的面前,人半蹲著。

“傻狗,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可是火腿腸誒!你知道什麼是火腿腸嗎傻狗!”

她就沒遇到過這麼沒世面的蠢狗!

盯著她的杜賓犬:……

它的肌肉發達而有力,它嘴裡咬著塊玉佩,正惡狠狠地盯著她。它那雙眼睛瞪得快凸起來了,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她咬得四分五裂。

它好像被激怒了,含著玉佩的嘴露出了犬齒,牙關緊咬著,發出了聽起來就不好惹的低吼聲。

嚇得薑茶茶趕緊後退了好幾步。

“兇什麼兇呀,我不就是想請你吃根火腿腸嗎!”

“算了,我跟一隻狗生什麼氣呢?”

杜賓犬好像聽懂了她的話,連玉佩都不要了,它突然衝她狂吠不止,向她跑了過來。

“媽媽呀!”薑茶茶屁滾尿流,趕緊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汪汪汪!!”

於是草地上,就出現了一人鬼哭狼嚎地跑,一狗在後面發瘋狂追的名場面。

人在哭,狗在狂笑。

【……】

【已將宿主的20點戰鬥力提升到100點,時效十分鐘。】

系統怎麼也沒想到每天唯一的一次寶貴機會,竟然會用來應付在一隻狗的身上……

它沉默了。

突然從小弱雞變成了大力士,這下薑茶茶膨脹了。

在狗驚訝的目光下,她轉過頭,爆發出了駭人的力量,她不懷好意地笑著,伸出了邪惡罪孽的雙手,“嘿嘿嘿,看你還敢不敢抓我!”

杜賓犬嚥了咽口水。

接著,局勢就瞬間調轉了過來,變成了人追狗。

狗在哭爹喊娘,人在狂狂狂笑。

“嘿嘿嘿嘿……休想跑!給我站住!”

“汪汪汪汪汪!”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系統:……醉了。

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住了這狗子,薑茶茶一手捏著它的後頸肉將它給提了起來,另一隻手則在悠閒地墊了墊程槙的那塊玉佩。

剛才還很猖狂的狗子此時在空中嚶嚶嚶地求饒。

“呵呵,你剛才不是還很囂張嗎?”薑茶茶沒什麼優點,就是最記仇。

她將玉佩放好,然後就伸出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它的屁股。

“叫你囂張叫你囂張!”

狗子隔一會就尖叫一聲,很是配合。

薑茶茶覺得自己力氣根本不大,正當她在思考它怎麼這麼會演的時候。

“打夠了嗎?”

這聲音……

薑茶茶提著狗子,僵硬地回頭看向這傻狗的主人。

這隻欺軟怕硬的杜賓犬一看見它的主人,就拼命掙扎著,同時嚶嚶嚶地叫了起來,彷彿在控制薑茶茶的罪行。

而程烈正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有時候覺得雖然兩個人不是同一個母親,但長得還真像,可能是父親的基因強大吧。

薑茶茶乾笑著,趕緊識趣地將這隻傻狗放下來,末了還溫柔地拍了拍它的頭,“哈哈,二少爺的狗可真可愛。”

程烈盯了她幾秒,突然嗤笑一聲。

“程槙叫你過來拿他的玉佩的?”

他怎麼知道的?

薑茶茶遲疑地點點頭。

程烈惡劣地勾唇,“那你知道,碰到我心愛的狗一般會有什麼下場嗎?”

她可真不知道。

薑茶茶站著不動,繼續笑著。

“你真以為程槙他,就這麼的善良?”

“但凡跟他程槙有關的人和事物,我都討厭。”

程烈繼續笑,嘴角勾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度。

“他要是真那麼善良,就壓根不會讓你來碰這隻狗,也不會讓你來得罪我。”

“你知道得罪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程烈,人如其名,性格很烈,囂張得像火。

程槙最瞭解他這個弟弟。

他已經從僕人的口中聽說了程烈將她推進了噴泉裡,用水槍對準她半個小時的事情。

剛過來的時候,程烈沒走多久。

而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纖弱身影,正站在水裡,靠岸的水並不深。

她全身都溼透了,頭髮貼著頭皮,耷拉下來,還在滴落著水。西裝被淋溼了,以至於面料反著光。

挺狼狽的。

程槙看了一眼,便假裝虛弱地上前,他內疚地看著她,咳嗽了一聲,便問。

“小江,你沒事吧?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讓你去拿玉佩的。”

“都怪我……”

明明話裡的戲很多,爐火純青了。

可他的那雙眼睛卻一點情緒都沒有,像不會流動的死水,安靜地盯著她。

他知道,程烈這麼恨他,恨他破壞了他們的家庭。所以,他肯定會把他的事情,都說給薑茶茶聽。

她從來不知道他偽善的真面目。

現在她知道了,還因為他受了這樣的欺辱。

她應該會很討厭他吧。

程槙眼神懨懨地看著她,突然留意到了她那微紅的唇。

他想起了早上那個荒唐的舉止,現在舌頭在口腔裡尋找一圈,彷彿還能感受到那甜味。

因為荒謬,因為禁忌,所以他今後更不想再見到她。

程槙蹙眉。

將她留在身邊的話,他總會回想起青春時期犯過的錯誤。

他怎麼可以吻她?

正當他的心情因此而煩躁起來的時候,面前一直低著頭的薑茶茶終於動了動,她的臉上佈滿陰影,好像心情很糟糕。

糟糕就糟糕吧。

程槙很期待,明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見到他如此假意關懷她,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憤怒,憎恨,猜忌……應該都有吧。

程槙的心很平靜,彷彿已經知道了答案。

是啊,就跟他討厭自己一樣。

被他的純白外表所欺騙,憎恨其內裡的惡。

他表面看起來很平靜,還在微笑,但他眉間已生出了濃濃的戾氣,眼中彷彿有暴虐因子在作祟。精緻的臉,卻陰沉得不像話。

陽光照得水面上波光粼粼。

他對面的少年西裝褲都陷入了水裡,走路很艱難,只見她蹚過了水,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掏出了他的那塊玉佩,指縫裡還淌著點水。

“少爺,你的玉佩。”

明明聽到了那麼多流言蜚語,可她的臉上不見憎恨不見猜嫌,唯有的是一個比月亮還要亮的笑顏。

程槙沒再說話。

見他一句話都沒說,就沉默地拿走了玉佩。

這可把薑茶茶整疑惑了。

她極為艱難地從噴泉裡走出來回到地面。

她捏著褲腳,擠出點水出來。

媽的,這程烈不愧是個二世祖,欺負人可是真狠啊。

要不是她心理素質線上,肯定都會被欺負哭。

而程烈的話,五分真五分假。

她最近也看出了程槙在外的人設跟真實情況的他……好像並不太一樣。

表面是心地善良的小白花,但他好像更像是一朵會作惡的黑蓮花。

討厭他?那倒還不至於。

畢竟玩了這麼久遊戲,對他這個人,她還是有點感情在的。

全身都溼了,只能換套衣服。

薑茶茶狼狽地來到了僕人廁所,她進了衛生間,鎖上了門。

她剛才叫呂大強找身新的西裝給她送過來。

一身溼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好受,而且穿久了會頭暈。

薑茶茶現在就覺得頭暈腦脹的。

她趕緊先將西裝褲、鞋和襪子給脫下,再脫下西裝外套,最後解開襯衫紐扣。

襯衫也脫下了。

她當保鏢的時候,一開始是纏胸的,最後發現網上有賣束胸的背心,穿起來效果還蠻好,於是在程家的時候就一直穿了。

此時她看著上身的背心,煩惱了起來。

背心當然也溼了。

溼著貼肌膚很不好受,可她脫了該怎麼辦?

怎麼可能讓呂大強給她找一個背心出來啊!!

算了,好難受,先脫了吧。

脫完後,薑茶茶覺得自己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她剛舒眉沒多久,隔著門板,有人敲了敲門。

她對了一下暗號:“大強?”

“是我,小江。”

就算只是聽到他的聲音,薑茶茶都能想象到他精緻的臉不情願地微蹙著眉。

關鍵是他為什麼會現在出現在這裡啊!!

沒什麼耐心,程槙又敲了敲門,他病懨懨地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