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淮止這時流露出的溫柔,對於薑茶茶來說,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於是,她加大了擰胳膊的勁。

“啊,好痛!”

她耳邊又傳來了涼涼的一聲。

“你在幹什麼?”

他臉上覆蓋了濃濃的陰影,擰眉的時候,那種壓迫感便再度迎面而來。

這會兒,才像是她以前所熟悉的聞淮止。

薑茶茶鬆了一口氣,“這就對了嘛……”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聞淮止,難道不是嗎?

聞淮止的眼眸靜靜地倒映著她的影子,他又擰了下眉,而後輕輕拍開了她擰胳膊那隻“自殘”的手。

薑茶茶自言自語:“所以我剛才是眼瞎了對嗎?”

“聞淮止不可能這麼溫柔。”

“有這個可能的話,那一定是我在做夢……”

隔著窗臺,垂眼看她的聞淮止臉上彷彿出現了抹極淺的笑,如同曇花一現般,稀奇得薑茶茶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眼前的夢境就如泡沫般破碎了。

夕陽留給傍晚的最後一點天光已經消失,夜色籠罩下來,薑茶茶已經看不清他的那張臉,只知道他的窄框眼鏡在夜裡折射出冰涼的光,他低著下巴,聲音也壓輕,像在循循善誘。

“怎麼樣才知道你是不是在做夢呢?”

薑茶茶懵了。

可能是衝擊太大,讓她也懷疑自己現在究竟是不是在做夢了,她抬頭,迷惑地盯著他。

最後她直接伸手搶走了他臉上的金絲眼鏡。

“眼鏡借我戴一下,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可能是一時腦子抽了,才會覺得戴了眼鏡能把對方的臉看得更清楚一點。

但她忘了,眼鏡是有度數的,不配適的眼鏡會看得很暈,而且也看不清楚。

所以,薑茶茶只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陣眩暈,生理性地難受。

聞淮止低頭,看了她一眼。

風裡好像出現了一聲清朗的低笑,輕微的酥麻,像是電流,薑茶茶感覺自己的耳朵都麻了,像螞蟻爬了過來。

薑茶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在夜幕下,他的面部五官彷彿都躲在了神秘幽暗的陰影裡,教學樓很遠很遠後面的路燈照來一點微弱的光,讓她隱約看清了他的鼻樑,他迷人的下頜。

以及微微彎起的唇角。

“這樣是看不清的。”

還沒等她看清他的眼神時,她只覺得鼻樑一輕,男人俯身微笑,低著頭,用兩根手指寵溺地取走了她戴在臉上的眼鏡。

眼前的眩暈感彷彿有延遲,還沒有完全消散。

“這樣能看清楚了嗎?”

方才的眩暈感已經漸漸褪去,一股像晨風一樣的涼氣又輕輕吹落在她的唇上,聞淮止那張過於俊美文秀的臉便突然近距離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於是,她掉進了聞淮止那雙溫柔點點的眼眸。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見他的臉,他以前都是戴眼鏡的,很斯文,很溫潤的學霸形象。而現在他摘下眼鏡後,薑茶茶才發現,原來他這張臉這麼的俊美。

尤其是他的眼睛,笑起來更是深情勾人,再多看一眼的話,薑茶茶都懷疑自己會不小心掉入裡頭的漩渦裡。

原來男人取走眼鏡後,在手指間將它鏡腿輕輕合上,便突然俯身靠近過來。

薑茶茶聽見了自己因為緊張而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她想,許是天色太暗,或是自己還沒吃晚飯,腦袋有點暈暈的,才會讓聞淮止的眼睛錯看到了一抹荒誕的寵溺。

不過當時,她被驚訝到失語,大腦的資訊量太多了,以至於她錯過了回他話的時機。

而聞淮止,也只是短暫地垂眼對她溫柔笑了幾秒,過後上身便往後退了退,退到最合適的社交距離。

而後,他臉上的那抹笑容便消失了,短暫得薑茶茶都一度懷疑剛才是不是夢境。

他的溫柔像是美麗的泡沫,戳一下,便在陽光下消失了。

回過神的時候,就見聞淮止已經回到了陽臺前,他慵懶地靠在那,繼續吹著傍晚的風。

風吹得他的衣角鼓起了弧度。

沒有一點天光,他在夜晚裡的背影也盡顯神秘,如同夜色本身,若即若離的,亦如他的性格,怎麼也摸不清。

薑茶茶趴在窗臺上,看著他在風裡翻飛的衣角,看著看著,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就在她的腦子裡浮了出來。

這個猜想就像雪地裡的雪球,從懸崖上滾下來,然後越滾越大。

於是她盯著他的背影,她突然冷不丁地問,“聞淮止,你不會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