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圓這場手術很漫長,手術時間加上術後休養足足快要一個星期。

阿戚送給她的貝殼被伯克找了個魚缸裝了起來,就這麼到了水池岸邊,方便鬱圓每天能看見。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貝殼還是活的,於是伯克不知道又從哪裡找了個很小的蛤蜊扔了進去,美名其曰“給這個貝殼做個伴”。

事實上鬱圓偶爾聽到這個蛤蜊是伯克從動保組織的食堂裡偷偷拿的,據說是當天晚上的晚飯。

此後伯克每次給鬱圓喂完吃的以後,也會順手挑一條最小的魚扔進魚缸裡。

這種小魚對於阿戚送的貝殼來說勉強可以消化,但是對於那個可憐的蛤蜊來說就實在太大了。

沒兩天伯克就發現魚缸裡的水臭了,仔細一檢查才意識到蛤蜊已經餓死了。

於是他只能把蛤蜊從缸裡拿出來,煞有其事地埋進了格蕾雅的花盆裡,結果被聞見臭味的格蕾雅一陣狠罵。

聲音從辦公室飄到了場館,鬱圓靈敏的聽覺能夠聽得很清楚,等到伯克灰頭土臉的出來,她忍不住裂開嘴笑了起來。

接下來伯克長了教訓,沒有再給貝殼介紹第二個“蛤蜊朋友”,轉而往裡面扔了兩條小魚。

於是貝殼的“蛤蜊朋友”,變成了“日拋朋友”,當天晚上進入水缸,第二天進入貝殼肚子裡。

來回兩次伯克終於放棄,往裡面丟了個已經死掉的死殼。

緊接著又忍不住,往裡面塞了兩根海草。

就這樣,原本只是一個裝著貝殼的單調魚缸被伯克裝成了漂亮的展示缸。

弗洛德根本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做這些多餘的事,吐槽了兩句後被伯克回懟:

“你根本不懂生活的樂趣,整個動保組織沒有比我更熱愛生活的人了!”

弗洛德翻了個白眼:

“好吧好吧,你開心就好,上帝會保佑你的。”

鬱圓在水裡憋笑,其實她還是很喜歡伯克裝飾的那個魚缸的,看起來生機勃勃的,很有意思。

伯克把魚缸重新放回到岸邊,看見水裡的鬱圓,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攏,取而代之的是擔憂。

——鬱圓這次的手術失敗了,修復的那一處人造骨骼並沒有起決定性作用,她還是動不了。

雖然格蕾雅和鬱圓都沒有想過一次就能成功,但是這個手術結果對於什麼都不懂的伯克來說是個很壞的訊息。

及時他有意識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鬱圓倒沒那麼悲觀,一想到阿戚還在海里等著她,她的心就忍不住確認起來,開始對自己的治療抱有希望。

伯克想了想,突然問道:

“mini,你有什麼想帶給vitas的嗎?”

跟鬱圓說話很好溝通,久而久之,伯克竟然習慣了和她交談。

鬱圓愣住了,她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帶給阿戚,在這個地方,到處都空落落的,什麼都不是她的。

不過……

鬱圓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在水池角落裡飄著的那個彩色的球上。

這個球自從阿戚離開後就一直待在那兒了,她沒有辦法使用它,也沒心情。

不過這個球確實是她和阿戚在這個場館裡一些快樂記憶的代表,她想用這個球告訴阿戚,讓他知道她現在很好,也很期待再次見到他。

伯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睛也頓時一亮,但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vitas沒辦法一直帶著這個球,這個球要是放到海里不收回的話,會汙染海洋環境。”

他說的對。

鬱圓眼神有些暗淡,可是除了這個球,她也想不出其他東西了。

弗洛德站在一旁看著埋頭苦想的一鯨一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一直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mini做出來的回應有大部分是巧合,一頭虎鯨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把人類的語言理解的那麼透徹。

一切都是因為伯克十分幸運而且過度解說。

看著面前兩個傢伙明明種族不同,卻都一副苦惱嘆氣的樣子,弗洛德心中微動,竟然有些控制不住開始亂想。

半晌,他妥協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

和伯克待久了,他竟然也開始不正常了,居然也要參與進他這些幼稚的遊戲。

在伯克離開場館之後,弗洛德動手把水面水池裡的球撈了上來,神神秘秘地帶離了場館。

鬱圓的頭露出水面,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

大約兩個小時,弗洛德就提著一個盒子匆匆趕回了場館。

伯克不在,他幾個健步衝上鋼架樓梯,蹲下來開啟了盒子,從裡面拿出了個圓溜溜的東西:

“mini,你看這個怎麼樣?”

他手裡的是一個縮小版的綵球,顏色很鮮亮,跟那個球簡直一模一樣。

鬱圓很快認出來了,這是翻糖做成的。

“糖到水裡很快就化了,不會汙染環境。”弗洛德笑著解釋。

其實他有些緊張,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和這頭虎鯨說話。

心裡既期盼能夠得到和伯克一樣的回應,又害怕面前這頭虎鯨對他不像對伯克那樣親近信任,會對他疏離警惕。

這個中年男人臉上罕見的浮起一抹暗紅,在心中笑話自己和伯克一樣幼稚和異想天開。

鬱圓眼睛亮晶晶的,朝著弗洛德歡快地叫了一聲!

弗洛德嘴角一顫,有些震驚地回望鬱圓,半晌,嘴唇顫抖地小聲問:

“…這個可以嗎?”

鬱圓點了點頭,濺起的水花不經意間落到了弗洛德眉心,他才如夢初醒,手腳並用地站了起來,磕磕絆絆道:

“我…我去拿給伯克。”

事後弗洛德又被伯克好一通嘲笑不提,這個球總算是被送到了阿戚面前。

彩色的球被伯克十分鄭重地送到阿戚面前,看著這個色彩絢爛的實心球,阿戚冷凝的目光漸漸柔軟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鬱圓跟他一樣身上只有黑色和白色,但是他一看到這個球就會立刻想起她。

在他心理,鬱圓和這個球一樣,都是絢爛奪目的存在。

伯克把球扔進了阿戚嘴巴里,笑眯眯道:

“這個球在海里很快就化了,不嘗一下可惜了。”

由於海水本身的鹹澀,虎鯨對甜味不那麼敏感,但阿戚還是嚐到了那一絲甜意,氣孔愉悅地噴出一陣水霧。

伯克坐在一旁,對他的喜悅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