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內的院落平時就有人定是打掃,重新收拾也只不過是添點人氣而已,花不了多長時間,所以雲清音和許氏走到院子的時候,管事婆子已經笑著出來了。

“都收拾好了。”

雲清音點頭,帶著許氏進去。

沈岸秋一直等在外面,雲清音出來時,他說,“我再讓廚房多準備一些,一會你陪著夫人用飯。”

差不多也到飯點了。

“嗯。”

沈岸秋走後,雲清音沒立即進去,既然許氏要在這裡常住,她也不想讓許氏住的不開心,怕府裡的人用不慣,便打發人去忠勇侯府請平時伺候許氏的人。

忠勇侯再不待見她,但是不會為了此事多加為難,除非他不想許氏好過。

但那是不可能的。

忠勇侯別的優點沒多少,至少對許氏是真心的。

雲清音又把管事婆子叫過來,叮囑她,等忠勇侯府的人來了不許為難,管事婆子笑著應是,便下去做事去了。

沈岸秋和雲清音陪著許氏用了飯,然後便去了書房,留了兩人說話。

忠勇侯府的人還沒有過來,雲清音怕許氏一個人坐著不自在,便陪著她說話,大多講的都是自己這兩年的事情,挑了有趣的來講,許氏被逗的笑。

等夜深了,許氏才催雲清音離開。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沒事的,在這裡很好,你快些回去吧。”

“好,那你早點休息。”

雲清音出門,門外管事婆子正和忠勇侯府幾個婢子友好地說著話,那些婢子見了她,規矩的行了禮,到底是許氏跟前的,沒有受忠勇侯的影響,對雲清音一直都很恭敬。

“平時不必行禮了,夫人要休息了,你們進去伺候吧。”

說完,雲清音便抬步出了院子,管事婆子又對她們說在這裡就只管當作自己家,有什麼需要只管找她就好了才跟在雲清音的身後出門。

婢子們進了屋。

許氏以為是雲清音又回來,剛要問怎麼了,就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大丫鬟走過去,“是雲姑娘請奴婢們過來的,怕夫人身邊沒人可用。”

許氏今日得到的慰藉已經夠多了,沒想到,沒想到那丫頭還要給她驚喜。

大丫鬟也跟著高興,“奴婢看著,姑娘是真心對夫人好,夫人也對姑娘好,本來就是以心換心的事情,真心相待的兩個人可能一輩子也遇見不了一個呢,夫人應該高興才是。”

“是。”

雲清音這邊回了屋,沈岸秋沒在書房,也在屋裡坐著。

雲清音走過去,抱著他,在他臉上親了親。

沈岸秋眼角帶笑,“難得啊。”

平時多是沈岸秋親她,倒不是雲清音不主動,而是沈岸秋太主動,所以雲清音就顯得有些被動了,所以難得獻吻一次,沈岸秋這心境可不就是受寵若驚。

雲清音往他脖頸一貼,“這是獎勵。”

許氏在府裡住下,如果沈岸秋不表態度,難保許氏不會胡思亂想。

沈岸秋的手扶著她的腰,“那也不能白被你誇一次,明日我讓董掌櫃把以後大婚要拿主意的事情去請教夫人。”

雲清音笑眯了眼睛,樂的點頭,手指在沈岸秋的臉上畫圈圈,“你今天說要告訴我周大人的喜好?”

沈岸秋止住她作亂的手,“遲了,我現在不想說了。”

“……”雲清音也瞬間變臉,當即要走,然而沈岸秋大力錮著她的腰,直接在她脖頸那親了下去。

夜裡又鬧了會。

早上雲清音還惦記著要陪許氏用飯,破天荒的一大早就爬起來,可就算是這樣,沈岸秋也早就起了,雲清音頓時覺得,有沈岸秋這麼個早起的標杆在這裡,也挽留不了她想墮落——賴床的心。

“夫人,昨晚睡的好嗎?”

雲清音走進院子,笑著問。

許氏說,“都好。”

“沒有不適就好,我還有件事要拜託夫人,咱們邊吃邊說吧。”

雲清音把拜託許氏慢慢定大婚細節的事情一說,許氏就眼睛一亮,連忙答應,她正為自己不能做些什麼事情而發愁,況且,為孩子操辦這些喜事,本來就是許氏喜歡的事情,哪裡還有不同意。

所以許氏一接手這事,就忙了起來。

還擔心許氏憋悶,打算好好陪她幾天的雲清音:“……??”

不擔心許氏之後,雲清音便找了個日子,正式給周煥山下了帖子。

最終還是沒從沈岸秋那裡套來周煥山喜歡什麼,那人一貫在莫名的事情上有讓雲清音想把他打死的執著,沈岸秋不說也沒事,她從別處打聽,還真打聽了一點。

周煥山喜歡吃辣的。

雲清音便定了一家十街有名的擅長做辣菜的酒樓。

馬車緩緩在酒樓門口停下,馬車裡的人沒立即出來,古陽不知看到了前方什麼,登時繃直了眼神,同時面不改色的對馬車裡說,“你還沒緩好嗎?”

雲清音正摸著有點發撐的肚子,聞言,下意識問,“怎麼了?”

古陽繃著的聲調傳來,“那姓周的來了。”

雲清音當即坐直,然後深吸一口氣,挑開簾子,下了馬車,在馬車邊等了一會,周府的馬車緩緩停下,周煥山那挺括的身形下了馬車。

“雲姑娘在等我?”

“是啊。”雲清音真是說起謊來不打草稿,“我也才剛到,不過吩咐了他們早做飯,進去了就可以直接讓他們上菜了,周大人裡面請。”

周煥山沉穩地應了一聲。

雲清音跟在他身後,心說怎麼會有人喜歡一桌子都是辣菜,反正她是吃不下去,幸虧她先提前填飽了肚子,就是一時不察,有點吃撐到了,剛才就是在緩一緩而已。

果然是高階酒樓,上菜很麻利,吩咐後沒多久,菜就上齊了,看到一桌子的辣菜,周煥山莫名地挑了挑眉。

“雲姑娘喜歡吃辣?”

雲清音含糊地說,“也不排斥。”

周煥山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動起了筷子,然後雲清音看著他面不改色地把那完全被辣椒染成了紅色的一塊肉嚥了下去,雲清音都有點替他覺得嗓子疼,順手遞上茶杯,“涼的。”

周煥山接過去,“你也吃。”

“……好。”

雲清音覺得筷子似有千斤重,但是也不能不吃,一副就義的模樣。

這頓飯吃的並不快,周煥山很有時間,他不急,興許是官場上上常年與人打交道所帶來的影響,儘管只有兩個人,也沒有讓場子冷下來。

多半是他在說事,雲清音回話。

聽到某些獨特見解的時候,雲清音又不免多想一點,片刻後,又想明白,周煥山到底跟他們不是同一輩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一樣。

門外敲了敲門,天知道,雲清音看到沈岸秋的那一刻是真的把他當救星了,沒人能對著一桌全是辣菜的菜吃的下去。

周煥山也看到他了,“怎麼,還不放心,過來看看?”

“正好下學。”沈岸秋看了一眼一桌的菜,“吃的如何了?”

雲清音說,“差不多了,你……”看著一桌子紅彤彤的,怎麼也說不出你要不要吃一點。

周煥山喝了最後一杯茶,“既然如此,今日就到這裡吧。”

說完,他便起身了。

雲清音和沈岸秋送他到門口,等人走遠了,沈岸秋拉著雲清音問,“怎麼準備了一桌辣菜?”

雲清音一愣,“我讓人去打聽的啊。”

沈岸秋皺眉,“跟誰?”

“周府的人,就之前那個幫夫人把脈的那個醫女,她告訴我的。”雲清音的神色突然有些悲慘,“不會周煥山不喜歡吃辣菜吧?”

“不是,他喜歡。”但那是以前了。

沈岸秋說,“別擔心,他不是吃完了嗎,你也算還人情了。”

“好吧。”雲清音總算有點安慰了,不然要真是請人吃飯還真請出事來,她還真是得上門負荊請罪。

然而沒想到,這還真讓她烏鴉嘴說中了。

……

周煥山回了府,就感覺到肚子鬧的有點厲害,起初他也沒怎麼在意,到書房處理完了事情之後,便覺得肚子絞痛不止,還是管家看著不對勁,趕緊去請了女大夫過來。

女大夫替他把過脈,開了藥,“還說要吃辣,到底是吃出來不舒服了,全辣宴,你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我就不該替你告訴那姑娘!”

周煥山閉了閉眼,再睜開又是平靜,“改掉了這麼多年,偶爾吃一次也沒事。”

女大夫也沒什麼話可說。

“又得好好養一陣子了,按時喝藥吧。”

可是沒過一天,管家又匆匆過來找,說這一次周大人發了熱,整個人燒的昏迷不醒,女大夫急著往周府敢,“他就是胃的毛病,怎麼會突然燒的這麼厲害,可還有別的症狀?”

管家突然驚道,“疹子,大人脖頸上起了疹子!”

女大夫心陡然一涼,當即立斷,“快去雲府請雲姑娘,你家大人怕是染了疫病!”

雲府,等雲清音聽要周府管家的話,頭都變成兩個大了,請吃飯還真請出事了!

雲清音一邊讓古陽去接齊大夫,一邊馬不停蹄地往周府跑,路上還飛快的想著鐵定是那頓飯不乾淨,然後她又想到,究竟有多少人在那家酒樓吃過飯!

古陽和齊大夫因為是馬車,耽擱了一會才到,女大夫看過周煥山的情況之後基本上確定了他就是染了疫病。

齊大夫來之前就準備了藥,還是根本藥方配好的,直接讓周府的下人拿去熬藥,熬好了之後給周煥山灌下去。

但同時,酒樓那邊得告知一聲,也得排查那些到過酒樓的人。

……

與此同時,京城一座豪華的大官員府邸,正舉行著熱鬧非凡的宴會,悅耳的琴音彷彿令人置於美妙的大自然之中,婢子們不時送上鮮美的水果和可口的果酒,到處可聽見歡聲笑語。

而今日宴席的主人正站在沈南韻的身側,表達著自己對她的喜歡。

這場宴會正是沈南韻收到的邀請她過府赴宴的眾多府邸中的一種,很多人都是不請自到,就是為了結交沈南韻,那些夠不上給忠勇侯府下帖子的人又想在沈南韻的跟前混一個眼熟,就要抓住像今天這樣的機會。

宴席女主人看到沈南韻被其他的婦人團團圍住,不由得有點氣惱,這宴會是她舉辦的,人也是她請到的,這些人倒真的是會佔便宜。

她剛要重新擠上去,就見管事匆匆過來,將她請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十街的一家酒樓來人了,說是咱們的訂菜的酒樓有了事,讓咱們府裡的人都不要再隨便亂走,等會會有官府的人過來。”

女主人臉色微變,“出事是什麼意思?”

管事說,“好像是和疫病有關係。”

女主人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疫病也不怕,不是有藥方嗎,而且那藥方的主人不就在這裡。

宴席中央,其他的人似乎也聽說了酒樓的飯菜出問題的事情,各種擔憂恐慌的聲音響了起來,再不復方才的歡聲笑語。

沈南韻本來還好奇出了什麼事,就看到那些人以更加熱情的態度圍著她。

“沈姑娘,是酒樓的菜出了問題,現在我們大家可能都吃了染了疫病的飯菜,不過我們大家不要怕,沈姑娘還在這裡呢,有她在,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對對對。”人群中有人驀然鬆了一口氣,“沈姑娘還在呢,沈姑娘妙手回春,一定能保證我們平安無事的。”

眾人對沈南韻的期望和信任在此刻到了頂峰,沈南韻感受著那種被賦予重任的目光,不由得心生驕傲起來。

“大家聽我說。”

她一出聲。

周圍的人就不由得全部都安靜下來了。

“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大家有事的,現在大家不要亂走動,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我這邊命人熬藥,即便已經感染上,只要服了藥就會無事。”

聽她這麼說,眾人都不覺得安定下來。

沈南韻快速寫下藥方,交給那女主人。

但是此時,府門外官府的人匆匆下馬,跑進府邸裡,抓住一個下人,急聲問,“你們管事的在哪裡?”

管事馬上將人帶到女主人跟前,送上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