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韻一心抹黑雲清音,倒是沒注意到忠勇侯有些異樣的神色,但是自從許氏生病之後,忠勇侯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她也沒有多想。
照例在忠勇侯面前說完這些話之後離開。
忠勇侯看著沈南韻離開的背影,神情複雜,他在掙扎,他不想不相信自己的女兒,而且許氏是她的親生母親,沈南韻怎麼會做對她不利的事情,也許只是雲清音在妖言惑眾?
但是人就是這樣,一旦有個懷疑的種子落地發芽,時刻地佔據大腦,就怎麼也揮不來,忠勇侯把給許氏看診的大夫叫過來,“夫人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何時能好?”
“回侯爺,夫人這是憂思過度才會如此,只要好好修養,不要多思,心情放寬鬆,自然會很快好的。”
“很快是什麼時候?”
“這……”大夫面露難色,“這我也說不準,夫人這病算是和心病有關,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只要心裡高興了,自然就好的快了。”
到底也沒有說出來一個所以然來了。
忠勇侯煩躁地擺了擺手。
“下去吧。”
雲清音看到大夫出來,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掩入了夜色中,大夫出了主院的門口,鬼鬼祟祟的走向了一條小路。
在路的盡頭,沈南韻站著。
“父親可問你什麼了?”
“侯爺問了一些夫人的事情,不過小姐請放心,我什麼都沒有說。”
“嗯。”沈南韻低聲說,“你不必覺得擔憂,我不會害我親生母親,只是想要她不要見不該見的人,希望雲清音在府裡的時候,也沒少欺負你們吧?”
大夫低著頭,“她一向囂張跋扈,不比小姐善解人意。”
“哼,也算是她自己壞事做多了。”沈南韻抬了抬下巴,“你回去吧,沒事別來找我。”
雲清音悄無聲息地轉了身,想到忠勇侯還守在主院,雲清音便出了府,回到雲府,換掉黑色的衣服,把束在一起的頭髮解了。
許氏的身子必須儘快好,不好真等疫病到來,她身體那麼虛弱,即便有治病的方子給她,夢中的悲劇也勢必會重演。
現在就看忠勇侯怎麼想了,雲清音手裡沒證據指向是沈南韻作的怪,更怕即便她拿出證據,反而會讓忠勇侯和以前一樣,更加堅定地護著沈南韻,到那個時候,她估計很難再見到許氏。
雲清音忽然想到了接下來的宴會。
如果忠勇侯真的因為相信沈南韻而不給許氏找別的大夫的話,唯一可以揭穿事情真相的就只有那個宴會了。
……
現在正是菊花盛開的時節,後院夫人平時沒什麼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最多的就是擬個由頭邀請交好的婦人過府閒話。
太子側妃出身的莫府的夫人操心完了兒女的婚事,便有閒情逸致辦這些活動,她給交好的婦人發了帖子,這帖子便有一封送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擔心許氏真的悶壞了,而且這幾日許氏的精神真的比之前好了許多,他便建議許氏出去走走。
許氏提不起來精神,但也不想再悶屋子裡了,便點了頭。
忠勇侯說,“讓南韻陪著你。”
他怕那個丫頭跟著過去。
許氏最近只覺得心裡不由自主的親近沈南韻,但是知道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的情況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很快到了赴宴這一日。
馬車緩緩在莫府門口停下,沈南韻扶著許氏下了馬車,進了莫府,莫夫人和許氏的私交要好一點,一聽說許氏過來,就走出院子相迎。
莫夫人握著她的手,“怎麼幾天不見,就瘦成這個樣子,快要入冬了,更得仔細著一點身子才是。”
許氏面色虛白,“我記著了,今天還算精神好一點,就出來走走。”
“病還是不能拖著,給你看病的是什麼大夫,牢不牢靠?”
莫夫人的問話突然讓沈南韻慌了一瞬。
許氏倒沒有懷疑什麼,“是自家的大夫,好幾年了,一直用著,知根知底。”
沈南韻挽著許氏,“大夫說了,母親的病就是慢病,急不得,外面風大,莫姨,我們還是趕快進去裡面說話吧。”
莫夫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我也是著急了,竟然把你們攔在風口就說話了,快進去。”
沈南韻心生了懷疑,因此更加片刻不離的守在許氏的身邊。
“侯夫人,你這個女兒也真是黏你,哪像我家裡的那個,那是恨不得離我十萬八千里遠啊,栓都栓不住。”
“那是你們天天看,都要看膩了,侯夫人家裡這個,還新鮮著呢。”
這些夫人們聚在一起說話喝茶,談著兒女婚事。
莫夫人找了個出去看看新做的點心好了沒有的由頭出去了一下,轉過長長的迴廊,推開一道門走了進去,對跟在身旁的婢子說,“你們在這裡等著吧。”
莫夫人關上門,對上雲清音的視線,搖了搖頭。
“那姑娘一直守在侯夫人的身邊,我方才只是試探性的問了一下要不要找個別的大夫,那姑娘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瞪著我一樣,若是我固執的非要找大夫,只怕侯夫人也不會願意的。”
雲清音沒想到沈南韻這麼警覺,更棘手的是,這件事反而不能鬧大,不然就和狼來了的謊話一樣,到最後沒人信。
皺眉想了一會,雲清音忽然說,“我有辦法了,你現在就回去,說有人還沒有來齊,一會還有位夫人要來,安排位置的時候你把新來的這位安排在夫人的身邊,不管怎麼樣,先把了脈,才能對症下藥養好身體。”
“好,我這就過去。”
莫夫人和許氏交好,也是極其關心她的,兩個人時常有來往,許氏和莫夫人見面的時候,時常提到的反而不是親生女兒沈南韻,而是雲清音,
莫夫人看人也很準,她相信雲清音不會害許氏,而今天見到了許氏病弱的樣子,莫夫人心裡對雲清音更相信了幾分,因為她從雲清音的眼裡看到了她對許氏的關心,反倒是那個親生女兒沒有。
莫夫人出去後,雲清音也抓緊時間出了莫府,跑去陸大夫的醫館,陸大夫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就見雲清音裡裡外外把醫館看了一遍,連他藏著的私房錢都差點被翻出來。
“雲,雲姑娘?”
雲清音跑的出了一身汗,“你這裡有女大夫嗎,最好是已經成婚的婦人。”
“沒,沒有。”
話還沒有說完,雲清音就已經如一陣風跑出去了,陸大夫反應過來,連忙再去把私房錢重新藏了一個地方。
雲清音一連跑了幾家醫館,都被告知沒有。
婦人很少有學醫的,就連醫館裡的小徒弟是女子的也很少。
雲清音看了看快到晌午的天色,她要在擺午膳之前找到人,等用過午膳之後宴席就該散了。
附近都沒有找到,雲清音只得去十街那邊找,距離雖然遠一點,算了算路程,也能趕得及,就是回來時,那位婦人不會騎馬的話可能要遭點罪。
雲清音騎了快馬過去。
到了十街,又找了幾家醫館,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望而歸,雲清音心中唉聲嘆氣,早知道她也早點學醫術了,會摸脈相也比這樣瞎跑強啊。
“雲清音?”
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雲清音回頭,認出來是周煥山,只以前偶爾碰到過幾次,還有一次為了安寧公主畫的一幅畫鬧過些許不快,不過那都是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
“周大人,好巧啊,怎麼在這遇見你?”
周煥山指了指前面的酒樓,“過來吃飯。”
雲清音點了點頭,正想告辭,周煥山又說,“你幹嘛呢,看你出了這家醫館去那家。”
“……說實話,你看到多久了?”
“也沒多久,正好看到你跑了三家醫館而已。”周煥山說,“急著找大夫?還是這些醫館都沒有的,女大夫?”
半晌,雲清音佩服地恭維,“……周大人你真是神人。”
周煥山估計也是被這樣誇多了,絲毫沒有覺得得意,“女大夫確實少,我認識的倒有一個,我讓她隨你過去,也免得你再跑了。”
他偏頭吩咐了一聲跟在身邊的小廝,那小廝便來領著雲清音過去。
雲清音直覺這是個情分,但是都到這份上了,再拒絕也不好,雲清音便匆忙道了謝,跟著小廝去了。
莫夫人看了看沙漏,心中只覺得焦急不已,再有一刻就要開宴了,雲清音還沒有帶人過來。
其他夫人都已經知道還有位客人要來,不禁都有點好奇,同時又有點不滿,哪裡有到人家家裡做客,還這樣遲到的。
“莫夫人,不如我們就不等她了吧,有事耽擱了也不讓人過來傳一句話,讓我們這麼多人白白等著她。”
莫夫人捏緊了帕子,“這位夫人……家裡……有點事絆住腳了吧。”
“再怎麼絆住腳,也不能如此無禮啊。”
“就是啊。”
眼看著不能再推下去了,沈南韻的目光落在莫夫人的臉上,讓莫夫人心中更家驚懼她是不是看出什麼了,嘆氣一聲,不準備等了,正要開口,便聽到一道柔柔的笑聲。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只見一個穿著墨色衣裙的婦人過來,很年輕,梳著時下正流行的髮髻,鬢邊的首飾樣式獨特,不禁讓人眼前一亮,隨著她過來,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傳進鼻間,卻有點叫不出名字。
“夫人再有事情耽擱,也不能如此不顧禮數呀。”
婦人笑了笑,懂事地歉聲說,“不好意思,我確實來晚了,因為我是第一次赴莫夫人的宴席,心裡便有點緊張,便向她打聽了各位夫人的一點喜好,準備了一些禮物,我是早早就出發去取禮物了,誰知道馬車壞在了半路,這才耽擱了許久,快把禮物送給各位夫人。”
幾位夫人聽了也沒什麼反應,心說誰稀罕你的什麼禮物。
那位婦人身後跟著的婢子便依次走到各位夫人的面前,幾位夫人略微給了幾分面子施捨地看了一眼,然而下一刻就再也轉不開目光了,精細地捧著屬於自己的禮物,“這……這是錦繡坊的墨綠手鐲?”
錦繡坊號稱從來不賣兩樣同樣的商品,因為每件物品都有自己獨特的標誌,平時裡,因為它們高昂的價格,讓不少人望而卻步,只能欣賞地看著它們被放在擺放的櫥窗裡,這墨綠手鐲也是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眼饞了。
此刻夫人驚撥出聲,其他人都不免得心生羨慕,但是看到送到自己手裡的禮物後,那羨慕瞬間被拋到腦後了,因為她們的,更好!是更合心意。
她們是欣賞那墨綠鐲子,但不是每個人都最喜歡鐲子。
而婦人送給她們的,自然都是最貼合她們心意的。
這些沒人懷疑婦人剛才說的話的真假了,連忙熱情的拉著她入座。
莫夫人微微鬆了一口氣,笑著去讓人擺飯。
因為席上,數許氏和莫夫人的身份更尊貴一些,交情也深厚一些,因此坐的近,而那位婦人闊綽的送那麼多禮物,一下子得了其他夫人的喜愛,也就順理成章的把更好一些的位置讓給她。
這個位置正是和許氏挨著。
這倒是不用莫夫人再想別的理由了。
這一頓飯吃的都很盡興,飯後夫人們離去,許氏和沈南韻也提了離開,莫夫人拉著她,“你這身子,也不能總悶在府裡,以後還是多出來走走,我也沒個人說話,你多來陪陪我也好。”
把了脈,還要喝藥治病。
莫夫人也是嘆氣,怎麼給人看個病,還要躲躲藏藏的。
“好。”許氏精神已經有些不濟,勉強笑道。
莫夫人找到雲清音時,便見她手裡多了一張藥方。
“儘量三四天喝一次吧,當然間隔的時間短一些更好。”雲清音把藥方給她,同時又交給莫夫人一個匣子,“這個是給夫人你的。”
莫夫人接過去,失笑,“我也有?”
開啟,裡面躺著一由珠翠和金銀製成的髮釵,顏色造型甚是別緻,莫夫人一見就喜歡上了。
“你這孩子,那些人的喜好你是怎麼才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