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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去醫院的路上,路時遇滿腦子就剩下一個想法。

一個月零三天,她醒了。

他問自己,驚喜嗎?

也還好。

每天看著她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嘴唇越來越幹,連手掌心都是泛冷的,隔三岔五輸液,兩隻手背上千瘡百孔的針孔,他好像已經麻木。

路時遇趕到醫院的時候,許多專家正從病房檢查完出來,時雅姝跟在他們身後,見到他來,時雅姝面上一喜:“阿遇,你快去見染染,我來和醫生了解情況。”

“嗯。”

路時遇進了病房合上門,隔絕了時雅姝和醫院專家,病床上的女孩大概沒反應過來,以為只是專家或者時雅姝,直躺望著側邊上方的吊瓶。

那雙閉了一個多月的眼睛已經睜開,眼睫眨動,沉默無聲。

“染染。”

他開口喚她。

一步步走過去。

她沒動。

他坐到床沿,卻見她已然紅了眼梢:“路時遇,我動不了了,我是不是要殘了?”

清軟的聲音裡蘊著剛醒的沙啞。

她可憐巴巴地瞅著他,一副求安慰的小表情很容易撞進心口柔軟的位置。

男人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臉:“沒事,外面有很多專家,一定能治好,我陪著你。”

淡淡的語氣,眼裡都是平靜無波。

“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隱隱的慌張盤踞滿時染心頭,她愣愣望著他波瀾不驚的臉,心慌到快要跳出來,雙手不自覺攥緊。

她一腔孤勇把嚴哲撞下去那刻,自己也沒打算活。

針管很快回血。

針頭錯位。

他眼眸凝了凝,嗓音微沉:“時染,放鬆!”

她越攥越緊,只見血液倒逆針管的位置越來越高,路時遇按了呼叫玲,一雙劍眉蹙起:“鬆手。”

在她看來,他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奇怪極了,時染手心頓時失力,像個做錯事挨訓的孩子,漂亮的眼底無措極了。

手展開,手背很快腫起一片。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無措又知錯般望著他。

專家就在門口,聽到聲音很快趕來替她重新換了一隻手打點滴。

其中一箇中年男醫生戴著口罩,醫者仁心,時染能感受到他的不悅:“時小姐,你昏迷一個多月剛剛醒來,建議靜養,手背上已經這麼多針孔,能不動就不要動。”

這次是真挨訓了。

時染歉疚地望著醫生:“對不起醫生。”

路時遇淡淡開口:“麻煩醫生了,我們會注意的。”

中年醫生臉色在口罩下依然不大好,但生硬的口吻好了些:“倒也不是指責時小姐,扎針輸液苦的是病人自己,時小姐剛醒,好好休息。”

路時遇送走醫生。

他重新坐到她旁邊,這次是她剛拔了針頭的手邊,不等他開口,時染又焦急不已地問:“你在生氣對不對,怪我用生命的代價結束仇恨?”

透明的液體一點點淌進身體。

她的聲音很輕。

路時遇垂眸,長長都睫毛蓋住了他眼底的真實情緒,他只是靜靜睇著那隻腫起止了血的手:“別多想,你能醒過來我很開心,好好養病,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