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說不出話來。
“夠了,”慕夫人道,“這件事情,姑且等景奕回來又說。”
她站了起來,算是結束這個話題,“時辰不早了,等姑娘們回來,不許再提此事。”
長平侯府的飯食很講究,果盤、冷盤、從食、湯羹、甜點,一樣一樣的上來,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時辰。
吃完飯,裴氏帶著常落雲和常落瑤先告辭。
慕夫人叫了承平伯夫人陪著她說話。
慕夫人歪在榻上,閉著眼睛假寐。
承安伯夫人坐在玫瑰雕花椅上,用手支著頭,望著慕夫人,“姐姐,我實在是不明白,這常家兩個姑娘都不合適,你直接回了就成。
哪裡用得著等景奕回來,難道景奕知道這樣的情況,還會娶了其中一個回來?”
慕夫人搖了搖手,站在旁邊的丫頭立刻走上來替她按著頭。
“蓮兒呢?還在外邊呢?”慕夫人慵懶地問。
“雲英說是新描了一個花樣子,讓蓮兒去看看。”承安伯夫人說。
慕夫人嘆了口氣,“景奕的婚事,一直是我的一個心病。按理說,侯爺定了常家的姑娘,這到了年紀娶回來就是。”
慕夫人搖搖頭,“但是這娶的是宗婦,畢竟不能草率。
今日我瞅著四姑娘很好,當年她阿孃也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哪裡知道,她居然出過這樣的事。”
“姐姐,在我看來,你就是太守禮了一些,既然常家姑娘不合適,不如拿些銀錢給常家,也算是報了救姐夫的恩。
要不然,直接納一個姑娘做貴妾,以一個六品散官的女兒,到長平侯府做貴妾,也不算辱沒她們。”
“你不是不知道候府規矩,慕家男子不是因為子嗣原因不得納妾。”慕夫人抬抬眼皮十分煩惱。
承安伯夫人說,“這個我倒是忘記了,要不然給她們點銀錢,毀了這門婚事?”
慕夫人搖搖頭,緩緩道,“我知道蓮兒和景奕一起長大,他們感情自小就好,蓮兒這麼些年親事沒有定下來,若是我猜的不錯,大概也是因為景奕。”
承安伯夫人訕笑,“蓮兒這傻姑娘,心裡就只有景奕,你說,若不是因為常家這事,這兩孩早就該在一起了。”
慕夫人指了指自己太陽穴,丫頭便將手移到她太陽穴上按著。
慕夫人覺得自己頭疼好了些,她悠悠地說,“怪只怪她們沒有這點緣分。
但如今景奕是不能再等了,等他回來若是覺得常家姑娘不合適,我就讓他去給蓮兒下聘。”
承安伯夫人喜上眉梢,“姐姐,我就只有蓮兒一個姑娘,平日你也當親女兒一樣疼著,若真能讓她嫁給景奕,我這心裡都不知道該怎樣感激你。”
“我們是自家姐妹,何必說這些。只是你也知道景奕的性子倔,又一向重信義,說不定他不願悔婚呢。”
“若果真如此,姐姐問景奕可否讓蓮兒做平妻。”承安伯夫人也是豁了出去。
承安伯和夫人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玉雪可愛,聰慧靈動,長大後,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承安伯和夫人愛得如眼珠子一般。
只是等到了說親的年紀,蓮真卻誰也不願,後來實在推脫不了,才說非景奕不嫁。
承安伯夫妻倆好一陣頭疼,慕景奕早已定親,怎麼可能娶蓮真?
但蓮真偏偏認了死理,後來承安伯退了一步,默許可以讓蓮真給慕景奕做平妻。
承安伯夫人覺得也不是不可。姑且不說蓮兒品貌上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單說她和景奕一起長大的情分,今後常家的姑娘到了候府也就是個擺設。
承安伯夫人喜滋滋地說,“如果進候府給景奕做平妻,既不會影響景奕守諾,又成全了景奕和蓮兒的一番真情,豈不兩全。”
慕夫人坐了起來,揮揮手說,“你下去罷。”
給她按頭的丫頭低著頭下去了。
“你這話可千萬不要再說,”慕夫人對著承安伯夫人道:“候府男子連妾室都不能娶,更何況兩個妻子。你知道多少勳貴人家,毀於內室之爭?”
“這事,我首先就不同意。”慕夫人端著茶水喝了一口,“蓮兒的心意我清楚,我看常家姑娘未必是良配,等問了景奕,我就去承安伯府下聘。”
“姐姐,”承安伯夫人翕動著嘴,看著慕夫人激動地道:“若真能如此,自是最好不過。”
慕夫人居住的院子裡種了好幾棵桂花樹。在最大的那棵桂花樹下,雲英正拿著幾張花樣子遞給蓮真看。
“這是前幾日我畫的如意紋,蓮兒姑娘看著怎麼樣?”
蓮真拿著花樣子仔細的看了,“我雖然不精於女紅,但刺繡和繪畫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如意紋好是好,但太工整了一些,少了一點靈秀。”
她又拿了另外幾張看過,便疊放著遞給雲英,“我今日看錶哥穿著的那件衣服邊上繡的雲紋就很好,運針行雲流水,又有著雲朵如煙的質感。”
“那雲紋出自常四姑娘之手,我怎麼比得上。”雲英將花樣子疊整齊了收在匣子裡,笑著說。
“常家四姑娘之手?表哥跟她認識?”蓮真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梁啟有一次送了侯爺衣服過來,讓我幫著拿去洗衣房,交代我一定要細心一些。
後來我看侯爺每年都會多一件繡著雲紋的衣服,而且這些雲紋都出自一人之手,就留了心。
常四姑娘名字中有一個雲字,你說他衣服上的雲紋會是什麼意思?”
蓮真變了臉色,“我看常四姑娘倒像是一個磊落的人,況且她也說她根本無心做侯夫人。”
“侯爺少年才俊,長得又好,少年慕少艾,少艾慕少年也是常事。這原本是姑娘家最隱秘的心事,常四姑娘怎好說實話。”
雲英望著她笑道,“夫人說侯爺這次回來就把親事定下,只怕到年底,常四姑娘就要進門了。”
蓮真想著慕景奕和常落雲站在一起的樣子,對雲英的話信了一半,她憤然道,“她還真是虛偽,枉我信任她。”
雲英笑著說,“蓮兒姑娘風光霽月,自然不需要那些彎彎繞繞。但今日常五姑娘說四姑娘在青州被劫持過,只是不知道侯爺知道後又會如何?”
“你是說表哥還不知道這事?”蓮真問。
雲英似突然回過神來,掩口怯生生地說:“蓮兒姑娘,我一向信任你,你聽過就是了,可千萬不能告訴侯爺。”
“你放心,”蓮真說:“這件事五姑娘在姨母面前已經說過,姨母一定會跟表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