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卿被她問的沉默。
“皇。”
他嗓音沙啞低沉，臉上的表情愧疚又難過，“西桑山並沒有你聽到的那麼好，我擔心您登上西桑山後，會被桑神的胡作非為氣病身體。”
人皇，人皇。
江南歌是皇之前，先是人，跟公卿他們一樣會累會餓，會病會死的人。
公卿帶著眾多大公的盼望等了江南歌三百年，他不希望江南歌的身體出一點差錯，哪怕明知道桑神是個不敬人皇的毒瘤，也不想讓江南歌直接看到西桑山的模樣。
江南歌跟他對上目光。
她朝公卿笑笑。
“不用擔心我。”
“我並不是小孩子，桑神若神德有失，我完全可以廢掉他的桑神之位，這樣他沒了信仰跟神力，也就是個活了很久的普通人。”江南歌的嗓音平淡又認真。
公卿詫異的看著她。
廢掉神位？
皇果然還是太年輕，剛剛降生才不知道，每一代人皇都會挑選優秀的人封賞神位，為的便是讓這些神代替她坐鎮四方，保護人族。
數千年來，人類皆是如此。
神從人中誕生，人受神的庇護，強大的神力能有效解決對人族虎視眈眈的異族，但歷代人皇都封賞神位之下，坐鎮四方的神其實有很多。
少數神在有新神繼位後，不是四處遊走，就是避世不出，不再管人族的死活。
公卿越想越多，最終還是被江南歌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沒有神，人也能活的很好。”江南歌沉聲，看向遠處的目光縹緲，“我們人，其實比你能想到的極限還要厲害很多很多。”
公卿望著江南歌，心神震顫。
人……
真的能不靠神也很厲害嗎？
江南歌卻收回了目光，抬腳登上了西桑山，“走吧，讓我看看這個忙到連拜見人皇都不能來的桑神，到底在忙什麼大事。”
她走的很快。
跟江南歌同行的桑白聞言，快步追上江南歌，得意的笑笑，“人皇大人請跟我來，這個時辰，桑神大人正在東邊挑選用作烹調的肉。”
“桑神大人身份高貴，普通的雞鴨肉根本配不上桑神大人，因此西桑山東邊特意馴養了一批牲畜。”
桑白說起這個，又開始講桑神很喜歡看璀璨耀眼的火焰。
每日就餐，桑神都會選人給祂展示火焰取樂。
江南歌邊聽桑白的話，邊分析著桑神這個神明，有時間馴養專門的牲畜吃肉，還每天都要看火焰取樂，她橫挑豎找都找不到桑神忙在哪裡。
她皺著眉跟桑白到了山東邊。
還沒靠近，江南歌就看到了身形高挑，一身白衣，彎身正坐在另一個女人背上的的男人，她隱隱感覺到一絲牽絆，江南歌明白，這男人便是她要見的桑神。
桑神也恰好看到了江南歌。
祂上下打量了江南歌一番，見江南歌穿的是獸皮，態度高傲又輕蔑，“人皇，你把自己打扮成這樣做什麼？你跟那些卑賤的人可不一樣。”
江南歌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桑神。
桑神跟她對上目光。
祂敏銳的感覺到江南歌的不悅，含笑給江南歌指了指才宰殺完的人畜，“你來的正好，我才讓人宰殺了一隻人畜，要嚐嚐烤人肉嗎？”
“味道還不錯。”
江南歌心裡的怒氣被人畜、烤人肉幾個字徹底激發，她已然不想管西桑山是桑神的地方，三兩步走到桑神的面前，抬腳惡狠狠地踹向桑神胸口。
桑神被江南歌踹倒。
祂臉上的笑瞬間消失，目光森冷的看著江南歌，“人皇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江南歌冷聲，一把扯住桑神的白衣，“我想你死！”
桑神聽出江南歌的不滿，抬手調動神力，擺脫了江南歌的鉗制後皺眉，“人皇這麼大火氣做什麼？這些人畜，我就是不吃，也早晚會死。”
“能成為我的食物，他們高興著呢。”
桑神話音一落，站到桑神身邊，板正跪好的桑白跟著點頭。
“大人說的沒錯，他們要是被選中，成了大人的食物，大人會給他們十斤的糧食，足夠他們一家人吃好久。”桑白得意的開口。
江南歌臉色更難看了。
一條人命，就只值十斤糧食！
她望著明明掌管桑農，有著讓人吃飽穿暖職責的桑神，伸手又扯住了桑神，甩手就抽了桑神一耳光，“如此對待信仰你的人，你算什麼神？”
桑神的臉被江南歌打腫。
但祂體內豐沛的神力在江南歌打了祂之後迅速流動，那鮮豔的紅腫眨眼之間就從桑神的臉上消失，祂面無表情的看向江南歌。
“我算什麼神？”桑神嗤笑起來，“人皇不都是生而知之嗎？我可是被人皇親口封下的桑神，只要我是桑神一天，這天下的所有人族都會信仰我，求著我眷顧他們的糧食。”
“不是我求他們信仰我，是他們自己賤。”
桑神的語氣嘲諷。
在祂看來，祂早就和普通的人不一樣了，他有著強大的神力，還能夠憑藉著信仰永生，這些卑賤且廢物的普通人，能成為祂的食物，祂取樂的東西，都要感謝祂。
桑神冷眸看著江南歌。
祂對江南歌這個新任人皇已經沒了好感，但顧及到江南歌是上天選中的人皇，祂就算是有著神力的神明，祂也依舊不能對江南歌下手，只能受著江南歌的教訓。
桑神握拳。
祂望著臉色漆黑的江南歌，想到自己不過邀請江南歌一同吃肉，江南歌就氣成這樣，祂惡意的看著江南歌，沉聲吩咐桑白去把他今天要看的‘焰火’帶過來。
桑白起身離開。
江南歌皺眉。
她望著桑神滿是惡意的笑，一把扯住了桑神，“你要看的焰火是什麼？”
“人皇大人別急，焰火漂亮得很，你一定會喜歡。”桑神說著調動了神力，在祂神力的影響下，四周的植物迅速的生長茂密。
眨眼之間，碧綠色的王座在地面上憑空出現。
桑神含笑給江南歌指了指王座，“人皇大人請坐，你才降生就來了西桑山，不好好照顧你，其他的神可要笑我沒有能力了。”
江南歌卻沒去坐王座。
她盯著桑神。
出於直覺，江南歌覺得桑神口中的焰火也跟人有關，就是不知道桑神的煙火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