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像頭獵豹一路狂奔。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凡會變身機甲。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和監視，林凡除了一身毛病引人側目，與跟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表現潛移默化地誤導了他，使“林凡會變身”這件無比重要的事在他腦子裡只停留在文字表面。
直到此刻。
辦公樓離盤古試機地點有一些距離，但對宋仁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轉瞬即至。
盤古的引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關閉，鋼鐵巨人靜靜矗立，像個冰冷的雕塑。
宋仁看到伏盤古腳前一動不動的人影，直衝衝撲了過去。
是林凡！
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蜷在盤古腳掌前方的淺坑裡，四周遍佈蛛網裂痕。
宋仁單膝著地，半跪著，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往她鼻下一探。
有呼吸！
太好了！
鬆了口氣，宋仁這才分出精神快速分析現狀。
林凡的呼吸平穩有力，證明沒有生命危險。
環顧一圈，沒有明顯外傷、骨折和出血，除了臉色蒼白，似乎並無不妥。
身下的淺坑和網狀裂應該是下墜時砸出的痕跡。
盤古試機點的地面要承受盤古的重量，材料自然是堅固的，卻沒想到被林凡砸成這樣。
那是不是說明林凡的機甲外殼材料比地面要硬？
“頭兒！”李春華追上來了。
他還來不及細細打量盤古，就看到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林凡像個死人一樣側躺著。
她怎麼在這兒？她什麼時候來的？她剛才不是還跟他們一起在露臺上嗎？
李春華腦袋裡一堆問題，亂轟轟的，最終脫口而出：“她怎麼了？”
“警戒！不要讓其他人靠近！”宋仁快速下令。
“是！”李春華縱使有千言萬語想問，也選擇先執行命令。
宋仁皺眉。
不管有沒有機甲，林凡都是高空墜落。傷情不明的情況下，宋仁也不敢隨意碰觸她，要有專業醫生和救護車才行。
盤古試機，場地附近肯定有救護車待命。
現在全區域禁行，謝畢生正在控制室裡控場，此刻對人事的調動肯定比崔巖快得多。
他沒有猶豫，立即撥通了謝畢生的電話。
與此同時，盤古控制室也炸翻了天。
幾分鐘之前，大家還在控制檯後面穩穩地坐著，看著盤古順利地踏出好幾步，行動越來越順暢。
突然感測系統閃爍起紅燈，開始報錯。
研究員們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見盤古剛邁出的一步突然卡主，同時重力感應系統也開始報錯。
緊跟著，盤古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本來摔一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可以測試一下盤古的緩震系統如何。
但正因為沒來得及下指令，駕駛員下意識地按平日訓練的習慣，想雙手撐地，控制住身體不要摔倒。
而盤古竟然也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靈活度，翻身成功！
如果僅僅是翻身，倒也沒什麼。
盤古眼睛，也就是駕駛艙內，有一個攝像頭正對透明視窗，角度和駕駛員視角相當。
控制室裡的人可以透過這個攝像頭感受盤古的視角，在螢幕上同步駕駛員看到的一切。
大家驚恐地發現翻身後，塔架尖好巧不巧，對上了視窗正中，眼看就要刺穿駕駛艙。
而此時，駕駛員再也沒有反應時間了。
控制室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到塔架尖頂到視窗產生蛛網裂痕的時候，不少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就在塔架尖即將刺穿視窗的一瞬間，盤古突然停住了墜勢。
嗯？這是……
“盤古，你做了什麼？”總工開啟話筒詢問。
“報告控制室，我什麼都沒做。”盤古駕駛員一直沒敢動。他剛才以為自己死定了，還以為是控制室及時操作了後臺程式解救了自己。
緊接著，大家從螢幕中看到粗粗的塔架尖從視窗裡一點點抽離，慢慢退了出去。
“切全身鏡頭！”總工快速下令。
為了觀察到盤古的各個角度，試機場地附近架設了幾個遠景攝像頭，可以拍到盤古全身。
諸多畫面同時在螢幕上展現，只不過不重要的角度通常都是小畫面，在角落輔助展示。
畫面一閃，大屏上切換到盤古全身的鏡頭。
巨大的畫面裡，盤古雙手懸空並未著地，傾斜的身前多了一個明顯的白色不明物。它懸停在盤古視窗下方，下巴的位置，難怪從駕駛艙裡看不到。
“放大白色位置。”總工眯眼。
畫面放大。
大家匪夷所思地看到一個白色身影，正推動盤古頭緩緩從塔架尖離開。
那是一個人形機甲，因為角度關係，看不到正面。通體被白色機甲外殼覆蓋，只有背後肩胛下方有兩個方形亮著紅燈，大概是驅動裝置。
不少研究員站了起來。
那個白色身影，也就盤古一個指節大小，竟把盤古一點點推了回去！
研究員們集體失聲。
“……盤古多重來著？”一位研究員懷疑地問。
旁邊的研究員快速的翻動資料，盯著書面檔案，顫著聲音念出：“一……一千八百多噸……”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纖細的白色機甲，抱著盤古的頭，把盤古推回到直立姿態。
“這是哪來的機甲？”
“好靈活啊！”
“動力很強勁啊，能把盤古拉起來！”
“哪個專案組的成果？”
“人形機甲要問夏靖！夏靖呢？”
“夏靖，你們人形機甲進展這麼厲害嗎？怎麼沒聽到風聲？”
“啪嗒！”
夏靖猛地站了起來，帶翻了身下的椅子。
林凡！
他剛看到白色機甲的時候愣了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
知道和親眼看到是兩碼事！
基地的人形機甲研究進度他非常清楚，根本不足為外人道。
儘管林凡的機甲圖只有一張模糊的白色概念圖，但現在出現在螢幕裡的機甲，符合一切特徵！
是人形！是白色！會飛！力大無比！
除非又冒出一個機甲人來，要不就只能是林凡了呀！
據他所知，林凡還是不穩定狀態呀！
夏靖皺眉，焦急地往後看，想找謝畢生，卻聽到耳邊傳來陣陣驚呼。
“啊~~！”
一回頭，巨大的螢幕裡，白色機甲像是失去了動力，猛然墜了下去。速度非常之快，轉瞬消失在放大畫面裡。
等研究員迅速切換到全景畫面時，只看到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剛才還鬧哄哄的控制室頓時雅雀無聲。
“快，鏡頭切過去。”謝畢生喊話了，他也意識到這是誰了。
不能怪他反應慢。
林凡來了這麼長時間，因為一直沒有進度，於廣禮也一直沒有跟謝畢生彙報過。
800上下事務繁多，時間一久，年紀大的謝畢生就把林凡拋在腦後了。要不是現在親眼看見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她。
攝像頭迅速切換。
但不管怎麼切，都會被盤古巨大的腳掌擋住，除了一個露在外面分不清是什麼的黑點，根本看不到其他情況。
“是加強動力導致能源不足最後才掉下來的吧？”
“人形機甲現在研製這麼成功了嗎？都能飛了，就是不太穩定。”
“這一下可不輕，人沒事兒吧？”
……
一群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控制室，是你們在操作嗎？我沒有看到任何指令。”駕駛員疑惑的聲音傳來。
如果控制室在後臺操控盤古，操控指令會同步在駕駛艙顯示器上。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控制室沒有操作。”總工皺眉回答，“是……有外力把盤古推正了。”
“盤古，立刻關閉引擎！”謝畢生開啟話筒命令道，“先不要有任何操作。”
“引擎已關閉，等待下一步命令。”駕駛員回覆道。他直覺有異，猶豫了一下問：“我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推正盤古的……那位同事……裝置故障，失去動力後摔在盤古腳下。以防意外，等救護車把人拉走後，你再啟動。”謝畢生估計現在的林凡可能受不住盤古一腳。
“是。”駕駛員不吭聲了。
謝畢生趕緊安排等在試機場地附近待命的救護車先過去救人。
正焦急著呢，宋仁出現在螢幕裡。他快速閃過，消失在盤古腳後。沒過一會兒，李春華也過去了。
“剛才那是……”有研究員看到了。
“有人過去看了，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有人擔心道。
夏靖認出了是宋李兩人，擔心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焦灼了。
接著，謝畢生的電話響了，他立即接通。
“謝副所，我現在盤古腳下，林凡高空墜落昏迷，沒有生命危險，但情況不明。需要急救車速來處理。”宋仁不等對面出聲，簡要地陳述。
“救護車已經出發……”謝畢生剛說了一句，於廣禮的電話又進來了，他趕忙道：“先拉回623交給蕭醫生，有情況再報。於組長電話到了！”
掛了宋仁的電話，又接通於廣禮：“嗯，嗯，我知道了。你讓蕭醫生他們在樓下等，救護車已經過去了，我馬上讓人開門。盤古這邊還走不開！你們先看著辦，緊急情況再報！”
謝畢生掛完電話又開始撥總控：“總控嗎？我是謝畢生。請立即開啟623所有門禁，以及辦公樓向外通道。”
謝畢生安排好所有事情，喝了一口水，總算順下了心口的煩躁。
一抬頭，一雙雙求知慾強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糟！這麼多人都看到了！
他面上不顯，組織了一下語言，輕描淡寫地說：“剛才的白色機甲是人形機甲部門的最新研究專案。技術尚未成熟，所以才出了狀況。規矩大家都懂，稍後保密協議送過來大家都籤一下。”
“謝副所，那位救了盤古的駕駛員傷得怎麼樣？”有研究員擔心地問。
“稍後我會向大家通報的。你們放心好了，所裡會盡一切努力救治。”謝畢生安撫道，緊接著又命令，“各位，現在緊要的是把故障排除，盤古可經不起第二次‘意外’了。”
研究員們也知道規矩，雖然對白色機甲有些好奇、擔憂，但終歸比不上自己花費幾千個日夜研究的盤古，很快回到工作狀態。
夏靖也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要趕快完成盤古的工作，早點回到林凡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