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交易達成時刻

相當曖昧的氣氛在地牢內湧動。

燥熱的體溫讓周遭空氣的溫度都上升。

林幼雙眸清醒，內裡是清澈的空洞，她真的將頭湊到蘇沐頭邊，兩人的嘴唇就離一厘米遠。

蘇沐要哭了。

感動哭的。

“姐姐，姐姐……”他四肢被固定只能拿頭蹭林幼，但又蹭不到，就只能一直喊：“我好想你，好想見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嗎，那個林幼死了對嗎……”

林幼背在身後的手握的緊了些。

另一隻撐著牆的手收回，一聲不吭，撫摸起蘇沐身上的疤痕來。

蘇沐呻吟出聲。

阿萊受不了了，往外走了兩步，遮蔽了牢裡的聲音。

蘇沐的眼中有了光，開始掙扎起來，邊動邊呢喃道：“姐姐……你回來了……實驗滯後成功了……太好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林幼繼續撫摸。

“我們回幻世去！回到屬於我們的世界！回到有我們痕跡的地方！或者你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姐姐！我現在是位面之主了！你想要什麼樣的場景我都能給你變出來！”

“我不是那個垃圾的末位魔煞！也不是那個只會聽別人話的蠢貨二位魔煞了！我是位面之主！！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能追隨你和保護你了！！！”

“我們不要去開那個通天之門了！你也不用在那座橋上跳下去了！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位面之主了！！不管位面有多混沌我都能應付了！！姐姐！我們走吧！我們一起回幻世好不好……”

“蘇沐。”林幼的手最終停頓在蘇沐脖頸的鐐銬上，無情說道：“我不是你姐姐林經年，我真的不是。”

蘇沐鬧騰的動作驟然停了。

臉上的緋紅也迅速褪去，難過和失落肉眼可見替代，隨後低下頭，笑了一聲：“呵呵，你當然不是，你……”

林幼：“但我可以幫你。”

蘇沐：“……”

林幼：“做個交易吧，就像你和博士一樣。”

她左右搗騰了一下蘇沐手上的鐐銬，銀色小小一個，很精緻，沒有鎖孔，尋常人肯定不知道怎麼開。

然後挑了挑眉，繼續說道：“我給你林經年，你還我林幼，怎麼樣？”

蘇沐這才抬眼看她。

他很少時候會這麼正視林幼，而不是透過林幼看其他人。

他不解問道：“什麼意思？”

林幼：“意思就是，我可以假裝我是林經年，和你做你剛剛說的事，圓你的夢。條件是，你承認我是林幼，永遠都是林幼，然後幫我獲得自由，逃離博士的掌控。”

她說前半句話的時候蘇沐看她的眼神相當炙熱，但後半句話一出來，蘇沐的眼神立刻又變回心灰意冷。

林幼：“我能解開的，蘇沐。”

她把腦袋湊近蘇沐的手銬，信誓旦旦的說道：“和我合作交易向來不虧，而且我已經做出讓步了，蘇沐，你虐我我不說，我就說我這個人秉持的不懷念死者的原則……林經年已經死了，而死人是不會復活的，就算換一百個世界，都不會。”

蘇沐：“……”

林幼：“所以我很明確的告訴你，讓我徹底變成林經年，不可能。我的讓步就是，包容你這種噁心的復活死人的想法，去扮演一個死人，圓你心願，然後你幫我獲得自由，就這麼簡單。”

蘇沐：“……難道不是你在求我幫你獲得自由？”

林幼：“當然不是，仔細算，是你求我包容你，幫你圓夢。”

蘇沐：“可笑！”

林幼：“隨便你，這只是我提出的交易，因為我想到你和博士也在做交易。你可以拒絕沒錯，只是拒絕後，絕對無法再在這個世界見到林經年。”

蘇沐眯起眼：“你就如此篤定？”

林幼：“嗯，因為接下來你絕對無法逃脫博士的掌控，而我也會被博士抓回去，在博士想到方法以第二種方式實現你們的交易後，被送上實驗臺二次改造。”

蘇沐：“絕無可能！”

他激動的向前，牽動了捆綁手腳的鏈子，鈴鈴出聲：“你們的世界尚未出現等同位面之主的力量！只有來自世界之外的我有能力開啟時空轉移的大門！他想轉移過來的東西那麼多！除了我沒人能完成！”

林幼也激動的向前，兩人的身子再次靠近，但這次毫無曖昧氣氛，只有劍拔弩張：“那我也會被送上實驗臺！遲早的事！缺了我別說真的林經年了！演的林經年你都沒有！你現在就是以靈魂體被拘禁！這種解法只有我知道！我明確告訴你！除非我幫你！否則這輩子你都別想出來了！”

林幼在摸蘇沐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什麼東西都摸不到。

因為蘇沐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想來這個世界，只能和塞謬建立特殊連結。

這意味著蘇沐實體不在這個世界。

博士要禁錮蘇沐，要緊固其實只有一具靈魂。

而像靈魂般存在，林幼經歷過。在她還沒有林幼這個名字，單純是1001的時候。

……

“你想活下去嗎？1001。”

“想。”

夏媽媽溫柔的摸著她的腦袋，說道：“你和我的女兒長的好像呀，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就叫林幼怎麼樣？”

“好。”

……

夏媽媽給了她名字。

讓她能當人，而不只是1001。

所以這種無鎖的銀鐐銬她會解，只要喚起沉睡在大腦深處的記憶。

她和蘇沐聊了一陣，針鋒相對的靠在一起。

牢外的阿萊本來覺得挺久的想轉身看看，結果看到裡面的兩人還抱在一起還沒結束，又轉了回去。

真是個乖寶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牢裡，蘇沐質問道：“你要怎麼幫我解開？！林幼？！你真有法子？！”

林幼：“你答應我我自然能幫你解開！我以前也被困過！聽你語氣你是開始考慮和我的交易了？！”

蘇沐：“那又怎樣？！你分明能變成我姐姐！！！”

林幼：“完全不能！交易包含的內容就是你承認我是林幼而不是林經年！除了這點不能變其他都能談！”

蘇沐：“你！！！”

林幼：“快點決定！我沒那麼多耐心！”

兩人大眼瞪小眼，在那裡對峙了好一會。

“你要怎麼假裝我姐姐？？！！”最終，蘇沐先軟下來了：“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這種垃圾根本不可能在不死的情況下讓我感覺到我姐姐的迴歸！！！”

“我們大婚吧。”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大婚吧！蘇沐。”林幼林導演開始了：“我以林經年的身份和你大婚，婚制就按你們幻世的辦，在此期間你完成你想做的，我也去幹我想幹的。”

所以結婚這件事真是林幼主動提出的。

這是她提前想好的劇本，能讓博士一頭霧水的打法。

結果效果奇特，不僅讓博士一頭霧水，還讓聽到的每個人都一頭霧水。

蘇沐：“你在開玩笑嗎？”

林幼：“沒開玩笑。”

“你真要以姐姐的身份和我大婚？”

“嗯。”

“還是按幻世的規矩來辦？”

“嗯。”

“……”

太過突然，太過詫異，蘇沐二次沉默。

林幼接著說道：“說了圓你的夢，這很圓不是嗎？但主要也是個幌子……蘇沐，確認下是不是合作吧。”

黑暗的地牢裡無甚光亮，手腳被綁的蘇沐抬起頭，看著林幼問他，就像看著林經年第一次救他一樣。

他確實是被救的那個。

被救的，哪有選擇的權力？

他輕嗤一聲，極小極小聲的“嗯”了一句，很是不甘。

林幼捕捉到了，三下五除二幫他鬆了左手的銀鐐銬。

“這麼快？”

心情低落的蘇沐詫異了一秒。

“我是慣犯。”

林幼也難得揶揄一句。

然後迅速回歸狀態：“竟然交易達成，合作開始，那我們就要互通計劃，蘇沐，我得知道你和博士的交易，還有……你位面之主的力量究竟代表了什麼。”

她在絕對理智狀態下是擯棄所有雜亂思想的，不管是憤怒還是仇恨，在最優解決方案前都不值一提。

蘇沐看著她不是很想回答，因為覺得實在不爽。

究極理智這是林幼的特質。

並不是她姐姐林經年的。

該死的林幼，怎麼不去死呢？現在還讓他答應了承認林幼就是林幼，而不是他姐姐林經年。

他真的不想回答！

但在被林幼安靜的盯了一分鐘後，他還是開口了：

“你們現世的人真的煩，總是站在居高臨下的地方提出讓人無法拒絕的合作，明明能力不行，還一副強到不行的樣子！”

他抱怨一句，也算是接受林幼合作的後語。

隨後真的緩緩道出了和博士的交易，以及關於他如何獲得位面之主力量的，在幻世最後的故事。

“博士想要攻佔這個城市，做為全面北移的第一槍，他已經在S市培養出了很多強大的東西。

“那些東西足夠他統一這個世界，但需要移動，且無論如何移動都會引人注意，所以，只能用異能轉移。”

“但你們現世的人太垃圾了，能夠大批次轉移那些東西同時不受人注意的轉移異能者還沒出現，所以，我和他的交易就是——我開啟空間之門為他轉移那些東西，而他把你借給我，並支援我完成融合實驗。”

N市，博士打響的北戰第一槍。

戰爭堡壘外，倫理社新派對抗吞噬者胎體的戰鬥越演越烈，鬱寧川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睡過覺了，只吸收晶核休息，相當辛苦。

其他新派委員會成員也沒好到哪去，所有人都是疲態，陷入苦戰。

戰爭堡壘地下，昏暗的地牢裡，關於幻世最後的那個故事，幻世是如何與現世對接的原因，在蘇沐口中緩緩道來。

……

“便於這浮世外一隅間開始獻祭罷！讓那個已死的夏頃意好好看看……我是怎麼成功的！”

這裡原是浮世外一隅間。

林經年在心中感慨一聲，餘光瞥見一處坍塌的廢墟。

看那磚石上的浮雕，應是頃意娘娘殿。

娘娘……

你要我尋的道，我大抵尋到了吧……

從末位信徒開始，十大信徒開始倒著順序走進陣法頂端的黃色圓圈。

他們的眼中都泛著狂熱的光，他們和林經年一樣都是仇天下的最佳工具，只是從未得到仇天下對林經年那般看重。

但他們也不需要看重。

他們像蘇沐對林經年一樣，無需愛戴者的反饋，能自身無條件的永遠追隨愛戴者。

他們在過去的日子裡已經被完全洗腦。

他們相信世界上有霧神，完全遵循霧神之道，甚至渴望獲得霧神憐憫……

“姐姐。”蘇沐站在林經年身邊，牽住林經年的手：“終於要完成師父的願望了，之後我們終於能以首位信徒和二位信徒的身份，永遠生活在一起了……真好！”

林經年今日穿了那身俠客喬裝，她看著與蘇沐相牽的手，斗笠下的腦袋沒有動。

於沉默之中，蘇沐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但他真的很開心，實在開心，便又說了句：“一想到能和姐姐一直在一起，我就很開心！特別開心！姐姐你也是對嗎？”

他興奮的等待林經年的回答，然後看到林經年一直沉默著，沒有點頭。

他也沉默了，然後，直接抱住了林經年。

……他對林經年的情感一直都是這樣的。

無需林經年回應。

他，自會愛她。

“我在最高處等你，姐姐。”

他單膝跪地，因為不跪會比林經年高。

他習慣把自己放在低處仰望林經年，因此不會俯視，不願俯視。

他轉身走上通天之道。

沒有任何留戀。

因為堅信身後的林經年也會跟來。

可林經年從未和他說過心裡話。

林經年，已經不是從前任何一個林經年了。

不是慧神，不是魔煞，也不是信徒工具人。

林經年現在是夏頃意的林經年。

她已經不再信仰從前信仰的東西了。

不管是魔煞之道、慧神之道還是霧之道。

她覺得那些都虛妄。

她現在只信仰一個東西。

那就是她自己。

“就差你了！最後一個！首位信徒！！上來吧！！！貢獻你的力量用霧充盈這個世界！！！我們一起讓這幻世大同！！！”

仇天下喊著，張開雙臂迎接她的到來。

這是一個荒唐的世界。

也是一條尋找自我的歸途。

林經年提步踏上臺階，向頂端走去，前腳跟著後腳，似是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