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A市。

自五個月前,第二場紅霧碰巧在求生小隊N市分隊離開A市的那天消散後,A市的每一個清晨,都是如此晴朗。

這是涼爽且乾燥的季節,樹葉都掉光了,空無一人的A市大街上,只有風劃過樹幹的聲音。

嗡嗡——

大街上突然急馳而過一輛跑車。

這車甚是特別,除了車四角有四個輪子外,車中央還有第五個輪子。

車子的配色是暗影黑加鐳射白,黑白相間,讓人看到只想說一個“酷”字。

車子駕駛座上躺著一個戴著墨鏡的休閒男人,這車沒有方向盤,也不知道男人是怎麼開的車。

車子副駕上坐著一個小男孩玩偶,是的,小孩玩偶,會說話的那種。

“哇啊啊啊水哥開慢點丟!我耳朵都要給你吹爛了!!!”

沒錯,這個開著奇怪跑車的休閒男人就是——中級造物主陳水。

陳水百無聊賴的看著車外的風景,當車子略過一棵做了白色絲帶標記的樹幹時,他閉上眼,騰的一聲,車子起飛了。

這跑車真厲害,不僅五個輪子,還會飛。

他閉著眼說道:“聽。”

一旁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小男孩玩偶的趙鐵鐵,布娃娃的身體啪嗒一聲倒在了副駕駛座上,沒再說話。

黑白跑車在空中繞著A市轉了一圈,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回了未來公寓。

穆相榮站在未來公寓A棟天台上等著他們。

穆相榮長高了好多,比之前整整高了一個頭,現在看上去像個男子漢了。

跑車飛到了天台的正上方,然後緩緩減速直線下落,穆相榮迎上去問道:“怎麼說怎麼說?”

趙鐵鐵的真身抖著腳,被田文野從A棟十樓扶上了天台,此時此刻,趙鐵鐵回應道:“恭喜各位……我們……中獎了!”

……

陳水舒了口氣:“太好了。”

趙鐵鐵:“好個雞毛啊嗚嗚嗚嗚嗚嗚!!!不要啊為什麼是我們這邊為什麼是我們這邊???大佬不在啊!!!”

田文野:“請問您還是五歲小嬰兒嗎?趙鐵鐵先生,經過了我五個月的指導,您現在依舊需要依靠幼嗎?”

趙鐵鐵:“當然不用啦這只是心理依靠!心理依靠你懂嗎?!文也老師!”

田文野:“哦,那我大概明白,但是你出去之後別說是我教的哈,這會影響我的業績。”

趙鐵鐵:“……我就說就說!!!”

穆相榮叉腰站在他們旁邊,從兜裡拿出了一面大大的地圖,舉了起來,問道:“那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呢鐵哥?圍欄都是在哪些地方缺損的呢?”

求生小隊A市分隊,在求生小隊N市分隊離開的隔天,就開始著手下面三件事:

1、讓當時還是初級造物主的陳水畫出了一大堆卡車、油桶、籬笆一類的大件物體。

2、確認A市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人其他人。

3、將大件物體沿著A市靠裡的邊界線擺成一圈,將A市圍起來。

A市雖不算個大城,但要完成上述三件事,還是需要不少時間的,這三件事他們最後花了一個半月完成。

A市被他們整個圍了起來,在最後一個月到來之前,他們保持一週一次飛機巡的頻率,等到最後一個月,他們就一天一巡。

A市除了他們以外就真的沒有別人了。

這裡變成了一座只有他們和進化者的,靜默之城。

然後在剩下這三個半月裡,他們每天花十六個小時的時間聽紅霧遊戲裡最牛逼的異能指導老師田文野的授課。

文也老師不愧是紅霧第一牛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陳水和穆相榮聽他的課如有名師神助,進步咔咔快哩,就是趙鐵鐵經常聽困了睡著了……

現如今——半年之期已到!

他們中獎了!

他們是時候交付答卷了!

趙鐵鐵聽到穆相榮的提問,苦巴巴的臉立刻一變,正經的說道:“咳咳!經過我超級無敵牛逼的蝙蝠聽聲辯位後!我判斷圍欄是在——靠近我們之前當做臨時據點的南郊地下避難所旁邊缺損的!”

趙鐵鐵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順風耳了,他學會了聽聲辯位,甚至不需要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

他像一隻升級版的蝙蝠,有著超強雷達,酷似跑車的飛機發出的嗡嗡聲便是為了讓他施展這項異能技能。

而南郊,之前田文野放的那場大火燒了很久,幾乎是一個多月才自然滅掉。

南郊一整片都變成了荒林,要是在非紅霧的正常年代,田文野這個舉動都不止牢底坐穿了,得直接死刑……

而南郊地下避難所,因為建在地下、入口也隱秘,所以沒有遭受火殃。

求生小隊曾把那裡當過據點,大概在哪個位置也知道。

趙鐵鐵的話一說完,田文野就蹙眉思考了起來:“南邊嗎……不算好……地勢那麼差,博士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還不能確定一定就是我們中獎了。”陳水突然說道:“只是我們設下的圍欄,剛好就在這時被破壞了,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說明,破壞圍欄的就是博士的人。”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聰慧。

水哥,當之無愧求生小隊第三個腦。

他走下跑車飛機,拍了拍飛機的殼子,飛機便瞬間化做了一灘墨水融進了地裡……

田文野在一旁附和道:“沒錯,這並不能說明博士最後選擇了A市……只是,不論進來的是誰,現在,A市,都不止有我們了。”

呼呼的風吹過A棟十樓的天台,天台的門被人帶上。

天台上原本站著的四個男人,都走回了樓裡。

未來A棟,十樓。

求生小隊A市分隊的四個男人,正在各自的房間裡各司其職。

N市分隊離開A市後,他們便很有默契的分配了現有的房間:

10A,因為田文野只和林幼熟,所以10A歸田文野。

10B,本來就是趙鐵鐵的家,趙鐵鐵自然住自己家。

10C,記在陳一平名下,陳水做為陳一平的哥哥住10C。

10D,不可開啟區域。

裡面的穆媽一直超級安靜沒有什麼動靜,林幼在離開A市之前,也沒按照她和穆相榮說過的“如果穆媽是防禦型進化者就要提前噶掉”的說法處理穆媽。

也不知道是她忘記了,還是她不想去處理。

總之,10D一直到現在的半年後,都沒人知道里面的情況,裡面也一直安靜得很。

那麼“孤兒”穆相榮住哪裡呢?

最後他和他的鐵哥一起住10B了。

趙鐵鐵現在已經不是他的“鐵鐵老師”了,他的老師變成了無所不知的“文也老師”,趙鐵鐵已榮升“鐵哥”行列,叫一聲哥,一輩子就都是哥。

10A裡,田文野在打包食物;10B裡,趙鐵鐵和穆相榮在清點食物以外的物資;10C裡,陳水在研究路線圖。

N市距離A市有500多km,N市比A市更靠近南方一點,雖然都依然是北。

在沒有紅霧的正常情況下,開車兩地往返一趟要十二個小時的樣子,單程五個多小時,在有紅霧的情況下……不吃不喝不睡覺的趕路大概要走十多天???

雖然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們中獎、博士是不是真的來A市,但他們還是先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好、四個人聚在一起別再分開行動,等對方起手最好。

夜深了。

A棟十樓大陽臺上,陳水給所有人講了一遍A市前往N市的線路。

如果真的中獎,不幸分散,又有什麼狗血的失憶橋段……就算忘記自己叫什麼,都不能忘記這條路線!

臨近冬天,夜晚的風透心涼,四個男人圍坐在陽臺上,誰也睡不著。

陳水:“田文野,要是真的我們中獎,你要和我們一起去N市嗎?”

田文野笑了笑:“不了,我會和你們分開,就當是為你們分散火力了。”

田文野只是披上了“文也”的馬甲,擔任了求生小隊的老師半年,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加入過求生小隊。

在紅霧末世裡,他似乎已經找到了他的方向。

趙鐵鐵:“哇,文也老師你一個普通人為我們引火力啊?!這也太感人了吧!555”

穆相榮:“文也老師要注意安全哦,別逞強。”

田文野看向大陽臺外,那裡鐵紗網密密麻麻的,好像有進化者在外面爬,黑暗無比,他的眼卻帶著一點點星光。

“分散火力,只是一種說法,我未必不會重回舊派投誠,亦或者再次加入博士的組織……”

他眼裡的光芒閃了閃,甚是狡黠:

“反正,我想明白了……只要能活完我的死緩,怎麼活,都是活。”

心如死灰的田文野的心思,似乎開始死灰復燃了。

在紅霧末世的新秩序建立起來之前,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建設這新秩序。

而在這新秩序最終確認之時,成為這新秩序裡無可替代的、舉足輕重的人物,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趙鐵鐵絲毫沒明白田文野話裡的深意。

他只附和道:“哦哦!文也老師你能想明白就好!活著就是最重要的!”

穆相榮卻是眸子一眯,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他別有深意的說道:“文也老師要保持本心、積極向上哦!不管你走到哪裡,你都是我的老師、我的偶像!我們的盟友!”

田文野笑了笑,算是認可他的話。

陳水只和田文野說了兩個字:“保重。”

開獎時間到。

上千萬的大獎,無聲無息的來到了他們身邊……

不,應該是無息,不能算無聲。趙鐵鐵,在二十分鐘前就聽到了。

田文野先去收拾行李領獎了,他穿著一身貼身的黑色西裝,內襯灰襯衫,打著一個黑絲綢領帶,提著一個公文包。

這些都是居家好男人陳水幫他畫出來的,一套妥帖的服裝。

做為交換,田文野將為求生小隊A市分隊,控制進化者不上天台一段時間,並且牽制住博士方的異能者一小段時間,也不讓博士方上天台。

天台上,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大的飛機出現了。

“那就祝我們都好運。”田文野面朝天台,微笑著向A市分隊行了個脫帽禮:“十分感謝上天,能夠讓我重遇見幼,也無比幸運能夠遇見各位……各位,我們有緣再見,有幼,必見。”

他說完這句話就關上了天台的門,徹底離開了。

關於他的故事,終於告一段落。

求生小隊A市分隊卻沒有時間對這個人的出現,以及他做過的事、產生的影響做出評判。

下一個的危機馬不停蹄的到來了……

“穆相榮!!!”趙鐵鐵大喊著:“你還沒好嗎???馬上了快點啊!!!聽腳步推測敵人已經加快了!!!你快點啊!!!”

“門就是打不開!!!”穆相榮嚎了一嗓子,身影有點沙啞,似乎還帶著哭腔:“為什麼啊?!往裡推為什麼推不開啊!!!媽!!!你還在裡面嗎??!!就算是變成了進化者你也給點反應啊!!!”

穆相榮臨走前,想了結他整整八個月沒有動靜的,已經變成了進化者的媽媽,穆媽。

但是那扇八個月前就沒開啟過的10D的門,在八個月之後,就死活都打不開了。

穆相榮不記得在把穆媽放進去之前有往門後卡什麼東西,10D的門是往裡推的,所以這門卡的甚是詭異。

趙鐵鐵急的原地跺腳,他和陳水都已經在飛機上坐好了,所有東西也都搬好了。

陳水甚至已經躺倒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了,眼下,趙鐵鐵只好摘下眼罩準備下十樓強硬拉走穆相榮。

然後,閉著眼睛的陳水拉住了他,示意他戴著眼罩躺好。

過了幾分鐘,飛機上滾下來了一個小男孩玩偶,duangduangduang的滾下了十樓。

十樓裡,穆相榮在最後用力拍打著門:“媽!媽!!媽!!!您給點回應啊!!!我是相榮啊!我、我……”

他好久沒有哭了。

但是今天,他又哭了一回。

他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回。

“媽!!!我走了!!”

他推後一步,跪在了地上,面朝10D,磕了個響頭:“媽!姐已經走了!姐半年前就走了!現在!我也要走了!!!”

他碰的一聲,磕下第二個響頭:“媽!很感謝您對我和姐姐的養育之恩!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千言萬語道不盡!我便在此磕頭言謝!!!”

他碰的一聲,磕下第三個響頭,與此同時,十樓大陽臺的鐵紗網,崩的一聲炸了:

“媽!我走了了!也請您安心上路吧!!!”

崩!!!——

濃濃的煙霧中,響起了機車飛馳聲與人聲:

“全部活抓別弄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