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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之顏覺得自己像一顆漿果,被碾得支離破碎。

而事實上,床上確實有那麼一片不明物質。

陸寅抱她去沖洗,簡之顏還無助地問,“你叫傭人來換床單嗎?”

“不然呢?”陸寅覺得好笑,“我要自己換嗎?”

簡之顏不想再說什麼,只希望永遠躲在衛生間不出來。

這大概就是住別人家的壞處,做一點壞事,都有人盯著。

這一天下來,他們又折騰了幾回,床上和浴室是重災區,水差點漫上地板,毀掉寸土寸金的裝潢。

簡之顏實在不忍直視,果斷拒絕了陸寅的四次邀請。

吃完這一回,不知道又要餓多久,陸寅其實還有點戀戀不捨,但因為不想嚇到小姑娘,只好放過。

吃過晚飯,陸寅親自開車,送簡之顏回家。

他問:“年後還是在臨市拍戲?”

“嗯。”

“接受探班嗎?”

作為最大的投資人,陸寅去哪個片場,導演都要來一句,蓬蓽生輝,沒想到他竟然會問這種問題。

簡之顏哼笑:“你是金主,你問我?”

陸寅眉目平淡地看著前方,言語卻是另一種氛圍。

“簡之顏,你再用那兩個字稱呼我,下午的事,我會立刻讓你再經歷一遍。”

他這才轉頭,“昨晚往我身邊塞女人的事,不跟你計較,我自問已經夠大度了。”

“別再來惹我。”

簡之顏拿眼尾覷陸寅,男人好看的眉眼,夾著風雪感,有點生人勿近。

他說別惹他。

簡之顏摳了摳鼻頭,“我偏要惹你呢。”

陸寅也沒想到,平生有人敢往他槍口上撞,一時間,他沒說話,只是打了右燈光,緩緩把車停在路邊。

天色已晚,後面過路的車燈,一晃而過,車子裡,片刻照亮,片刻又陷入黑暗。

像兇案的前兆。

簡之顏剛知道害怕,陸寅已經解掉安全帶,朝她捉了過來。

“不要!混蛋!流氓!”

簡之顏手臂去推,卻還是敵不過男人的力氣,隨著咔嚓一聲,她的安全帶放開,簡之顏整個身體被陸寅一把拖入懷中。

女人的呼喊逐漸軟弱,“別,這裡是路邊啊……”

“我求饒,求你放過我。”

“我不惹你了好不好,陸先生?”

陸寅也不是真的想怎樣,但該有的氣勢不能少,“你叫我什麼?”

“陸寅哥!”

怕一遍不夠,簡之顏抱著陸寅的臉,“陸寅哥,陸寅哥,陸寅哥……”

一種全新的騎臉輸出方式。

陸寅抓下女人的小爪子,另一隻手上來掐她臉頰,稍用力就給人家掐出一對豐唇。

“還鬧不鬧?”

簡之顏終於不再出聲,安靜地看著陸寅,不足十秒,忽地笑起來。

明明扳著臉的老男人,也沒撐住,唇角揚起。

兩人額頭慢慢靠在一起,陸寅把腿上的人兒掂了掂,說她。“你幼不幼稚。”

“覺得幼稚還陪我鬧,你才幼稚。”簡之顏反唇相譏。

陸寅卻沒說話,從胸前捉著她手腕,壓在腿上。

兩人的距離,進一步靠近,幾乎沒有阻礙,簡之顏與他心貼在一起,四目相對,氣氛變得不再喧鬧。

簡之顏呼吸微不可覺地一滯。

男人的目光,深沉如冬日靜海,波瀾不起,可也蘊藏力量,他一直在看她,沒有進步一的動作,似乎也沒有慾望,他就是隻是看著她。

這和往常很不一樣。

簡之顏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如此緊張,明明男人對她沒什麼威懾,明明只是溫存,可她還是為此心頭一揪,充滿某種痛意。

她慢慢調整呼吸,等到平靜,才聽清陸寅又重複一遍的話。

“在外面工作,自己要注意安全,聽到沒有?”

簡之顏氣息很緩慢,語速也很緩,“我知道。”

“和同事,和劇組之間有什麼問題,要及時告訴我,不要自己強行解決,知道嗎?”

“嗯,知道。”

最後,陸寅又囑咐:“拈花惹草也不可以。”

簡之顏一頓,這才反應過來,男人的重點在最後呢。

本來張口就想氣他,說,你是金主,我怎麼敢,後來想想,算了。

莫名其妙地,不想跟他較勁。

“我知道。”

陸寅終於笑了,輕揉她的小耳垂,“真乖。”

……

假期結束,回到劇組。

簡之顏獲得新人獎的事,全行業都知道了,身價水漲船高,已經有人私下管她叫“老師”了。

簡老師。

這充滿敬意的稱呼,一度讓簡之顏十分不自在,但時間一長,耳朵聽出繭子,她好像也習慣了。

這一天,工作剛結束,耳邊響起一溜聲的,“簡老師下戲了。”

做人就是這樣,位置高了,更要對人謙遜,誰知道別人遞上的笑臉背後,圖你的是什麼呢。

簡之顏一直都有顆防人之心,進了演藝圈,更是處處小心,不愛與人結怨,哪怕面對梳頭小妹,她都要回以客氣。

所以,簡之顏這種,沒有架子的資源咖,就出現種有趣的現象——劇組裡有口碑,卻沒朋友——被人恭敬對待,還能免於陷入庸俗的社交。

簡之顏覺得這樣很好。

正好卸完妝,工作人員都撤了,只有演男四的九孔,過來找簡之顏說話。

他問:“明天上午休息,今晚去酒吧喝一杯?”

九孔同屬袁新月旗下,沒資源的時候,大家一起苦著,現在簡之顏起來了,九孔也跟著混口肉吃。

所以,他們算是共患難的同門。

簡之顏已經套上了羽絨服和圍巾,起身道:“不想去喝酒了,每天拍戲穿旗袍,整天冷嗖嗖的,我比較想喝口熱粥。”

九孔不以為然,“喝粥?”

“對呀,城中有家粥鋪,超級火爆的,我好不容易預訂到位置,要不要一起去?”

九孔搖頭,“我是文藝青年,又不是養生青年。”

不過,兩人還是結伴,一起坐車出來。

劇組拍戲的地方是座影視城,遠離市區,交通不便,九孔要去的酒吧和粥鋪又捱得比較近,於是九孔搭了簡之顏的順風房車。

天色將晚,矇矇黑時,他們抵達市區,提前一個街口,九孔下車。

簡之顏和助理小昭則去了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