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綿延不絕的青山將金烏緩緩托起,點點微光灑落青州大地。
徐府上下正忙碌著準備今夜壽宴的佈置。
北堂澄川三人吃過早點,走出房門便對眼前興師動眾的景象歎為觀止。這手筆比起年前佈置春禮的奉天王府來也是不遑多讓啊。
三人移步緩緩走到徐府院冬涼亭之中。
這徐府大院裡,方位不以東南西北而論,卻由春夏秋冬而名。據說是風水考究,但其中意味,少年人並不想深究。
院冬即北,秋論西,夏稱南,春為東。
晨旭的陽光映照在夏侯七閻身上,他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還別說,好幾天都沒睡過這安穩覺了。”
莫瞞則靜靜走到亭柱邊上,便倚著柱子側頭觀望水中浮游水面呼氣的游魚。
北堂澄川落座之後便抬手沏茶,打趣道:“我倒覺得,風餐露宿更適合你。”
“喂喂,你小子有沒有點同情心啊。”
“有啊,因人而異。”
夏侯七閻說不過他,便一把搶過他手裡剛沏好的茶,頓時半杯茶水灑落石桌之上,他停頓片刻,隨後便將所剩無幾的茶水給一飲而盡。
北堂澄川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徐府外院屋瓦之上,突然“咻”的一聲劃破長空,緊接著一枚夾帶字條的鏢箭應聲而來,直奔亭中的少年郎。
察覺到這動靜之後,莫瞞隨即抬頭,眸光微動,緊接著探出雙指,運勁將那襲來的鏢劍牢牢夾住。
北堂澄川二人起身走來,莫瞞將字條取了下來交給北堂澄川。
少年忍不住嘀咕道:你們這些探子傳遞情報能不能靠譜點,老是用這些飛鏢暗箭的,知不知道很容易受傷的。
他緩緩開啟字條,上面字跡娟秀,寫著:天下第十白青現,正在青陽城東客棧,目的未知。
夏侯七閻有些憂思,天下第十?好傢伙,來的夠快啊。
北堂澄川緩緩開口道:“也不一定是壞訊息,是敵是友還未可知。”話雖如此,但明眼人都知道,堂堂的天下第十在這個節骨眼突然現身,十有八九是奔著閻王令來的。
夏侯七閻緩緩走回石桌旁,面色悠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什麼天下第十呢。”
北堂澄川也隨之笑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嘛。”
莫瞞沒有說話,繼續背倚著亭柱。
小院過道上,南宮辭雪和徐清夢緩步而來。
北堂澄川和夏侯七閻起身相迎。
“小女子昨夜受驚,還未謝過三位公子。”徐清夢走近後輕聲說道。
縷縷微風吹拂而來,空中飄落的幾片綠葉愜意地躺入池水懷中,隨遇而安。
少女水眸靈動,繼續說道:“幾位公子可安心在我徐府留宿幾日。我兄長此刻正從九耀門趕回家中為父親賀壽,到時公子便可打聽餘門主的下落。”
北堂澄川連忙謝過,“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少年隨即看向面容清冷的南宮辭雪,“辛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冰眸如玉的南宮辭雪點點頭,“不壞。”
徐清夢嫣然一笑。
幾人隨即落座,談論起昨夜的變故。
徐清夢並不知曉那人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就進到她房裡的,只道她當時正欲入寢,呼喚自已的貼身丫鬟卻無反應,待她起身檢視時,一個黑影便突然閃出,手拿著絲帕摁住她的口鼻。
情況危急,她奮力掙扎瞅準時機一口咬在那人手上,這才大聲驚叫起來。
說罷,她的心中仍是止不住有些後怕,南宮辭雪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
北堂澄川沉思片刻,隨即輕聲問道:“既然知道這地蛇幫作惡多端,這青陽城官府難道就任由他們為所欲為?”
“我查過這地蛇幫的底細,他們的當家都是江湖好手,手下幫眾居無定所,從不在同一地方行兇兩次,官府多次出兵也是無功而返。”南宮辭雪輕抿一口竹玉白,緩緩說道。
夏侯七閻不屑道:“一群烏合之眾都解決不了,看來這官府中人也是些酒囊飯袋。”
北堂澄川看他一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模樣,搖搖頭隨後思量道:“不對勁。”
聽聞這青州之主,寬厚愛民,手下猛將如雲。在他的庇佑下,青州百姓的生活才能怡然自得,無憂無慮,行商用度更是不在話下。
但如此顯眼的一個江湖小幫派,在青州首府能夠興風作浪多年,竟連官府衙門都奈何不得,難以置信。
若是江湖中安生的小幫派也就罷了,但貪贓枉法,強搶民女的事都參與其中,我不信以寬厚愛民著稱的青州王能夠容忍這般行徑的幫派存在。
一旁的南宮辭雪點點頭,“嗯,官賊合汙嘛,沒少見。”
想法一致的北堂澄川隨即笑道:“辛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此時的越王府內。
一名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在王府管家的帶領下,腳步匆匆地往王府前堂而去。
在主座上閉眼沉思,手中摩挲著菩提念珠的越王趙昌聽到來人呼喚,這才微微睜眼。
那中年男子諂媚道:“王爺,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
趙昌手中不緊不慢地轉動念珠,微微一笑,“辛苦徐掌櫃了。”
聞言,正是徐家當代家主徐朗朗親弟弟的徐乾坤詭魅一笑,“全憑王爺恩賜。”
這徐乾坤本是青陽城第一商會的會長,前途無量,後半生亦是無憂,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天賜命數。
奈何他漸漸嗜賭如命,還不惜為此散盡家財,屢教不改,甚至鬧得妻離子散。
徐家主一怒之下便撤去他會長的位置,並不許他再插手徐家商會的任何生意。
言盡如此,但徐家主和他畢竟骨肉相連,他若是安穩度日,那後半生自然不用發愁。
可人心難測,造化弄人。
趙昌為了掌控青州財權,以徐家家主之位,對徐乾坤威逼利誘。
儘管他還儲存著一絲人性,然而在越陷越深的賭局之中,早已無法自拔。
如今的他淪為了趙昌爭奪徐家財權的傀儡。而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奪權,要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