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太辛苦她老人家了,都五六十的人,咋能讓她為兒媳婦的事操勞,再說,我家有佘嬸,別說懷孕,就是照顧重傷的病人,她也是手拿把掐,你們說對不對?”

想看笑話的眾人黑了臉,知道你男人厲害,能讓你年紀輕輕就用上保姆,可也不用這樣明目張膽的炫耀吧,一點都不低調,不符合做人的原則。

“對,對,小易說得對,她家都有佘嬸了,要啥婆婆啊,佘嬸手藝可好了,上回她醃的那個梅乾菜加點五花肉一炒,老好吃了,就著它,我家老大一口氣能幹掉三碗米飯呢。”小易說話是太直了些,不過誰叫自己跟她關係好呢,不幫她幫誰,萬春花笑盈盈的轉移話題。

“梅乾菜倒是不知道,上次佘嬸給我的酸筍倒挺不錯,又鮮又鹹,很好吃。”

“我也是,那個......”

“萬姐,這回麻煩你了。”眼見大夥越說越嗨,易思月抽個空隙,悄悄道謝。

萬春花笑容滿面:“我是看不慣她們,明明嫉妒你嫉妒得要死,卻還要找藉口說是為了你著想,一天到晚胡咧咧。”

呃,這話,易思月不知道怎麼回,只能摸摸頭掩飾尷尬。

“說實話,不光她們,我也嫉妒你,你看看你,日子過得多好,男人每個月工資全交給你,公公婆婆都有工作,明事理,不需要你們操心,孩子沒有,連家務都有佘嬸幫忙,你搬過來這麼久,除了上班,我就沒見過你幹過啥。”

易思月暴汗,萬春花卻是唏噓又羨慕,同樣都是女人,同樣結婚了,同樣住在軍區大院,同樣男人工資不低。

小易呢,天天肉蛋奶糕點換著花樣吃,偶爾還得買點滷味,打打牙祭,穿的衣服漂亮又新穎,還有那面霜,也不知用了多少,湊近都能聞到香味。

她自己呢,吃個雞翅得偷偷摸摸,一件衣服穿了三四年,買塊布想做件新的,婆婆能嘮叨半年,至於買那什麼面霜,想都不敢想,因為用一分錢一份的蛤蜊油,婆婆都嫌浪費。

這些事啊,是不能想,越想人越不平。

“哎喲,算了,不說了,我就是閒話兩句,但說實話,孩子還是要生的,你也不小了,而且,有了孩子,你家男人也不會經常出差了。”

這話認真聽,沒啥錯,確實是過來人的經驗,不過易思月和顧南情況壓根就不是她們想的這樣,所以指點也是白指點,但好意還是要接受的,易思月連連點頭。

“你懂就好,我是個外人,也不能說太多,對了,明天下班,我打算去郊外挖點野菜,你要不要一起?”萬春花發出邀請。

“可以啊,上次佘嬸弄的薺菜包餃子就特別鮮。”易思月吸溜了一番口水,笑呵呵道。

唉,這就是區別,她摘野菜是家裡快要斷頓了,人家摘野菜就是為了個配菜,萬春花掩住心中無奈苦澀,跟易思月約好了時間。

易思月倒不知她心中想法,她在琢磨,是不是得把跟顧南離婚的事提上日程,畢竟他們的情況是不能生孩子的,她也接受不了有人一直就這件事在耳邊叨叨。

還沒等她想好,和萬春花一起摘野菜的日子到了,易思月拒絕了佘嬸的幫忙,自己提著個竹籃,一把小剪刀,在大院門口遇到了早已等在那的人,還有孩子。

“怎麼把葉子也帶來了?”葉子是萬春花的小女兒,今年六歲,小小的一個人,站在她身後,怯怯的看著易思月,看得她心都軟了。

萬春花:“家裡沒人,她一個在我不放心,再說,也不小了,六歲的孩子,該學會幹活了。”

人家的孩子,怎麼教育是人家的事,易思月自然不會過多幹涉,不過,“來,葉子,給。”

葉子看著易思月手中的水果糖,嚥了咽口水,但還是看向了自己的媽媽,萬春花笑了笑:“拿著吧,記得說謝謝。”

“謝謝阿姨,我很喜歡。”

易思月揉了揉她腦袋,“阿姨也很喜歡你,慢慢吃,我這還有。”

葉子不太懂,但還是仰起頭,朝易思月笑了笑,看得人不自覺的笑了。

萬春花看著孩子小心翼翼揭開糖紙,上上下下的舔來舔去,卻捨不得放在嘴裡的模樣,暗下決心,今兒回去,一定要把公婆對小叔子每個月的二十塊的救濟斷了,小叔子夫妻兩個都有工作,孩子只有三個,比他們夫妻倆輕鬆多了。

“對了,小易,你知道不,你們家隔壁的那個房子要住人了。”走到一半,萬春花像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提醒。

“誰啊?”她家那一片都是小別墅,在軍區大院裡,只有達到師長級別的人才能住進去,顧南是例外。

萬春花湊近,神神秘秘道:“具體的不太清楚,據說來的這家人親戚幾乎全都在首都當官,還都是大官。”

這背景,還挺深挺厚的,既然這個,以後離遠點好了,省得惹麻煩,易思月暗忖。

萬春花也是這麼想的,“我跟你說,咱們都是普通人,可惹不起這種,以後有多遠離多遠。”

“聽你的,萬姐。”

萬春花一樂,兩人說說笑笑,就到了郊外。

三月,春風吹拂,青黃不接的田間地頭開始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色,野菜夾雜其間,十分顯眼。

易思月同萬春花放下籃子,就開始忙活,六歲的小葉子也在這裡看看,那裡晃晃,幫忙找野菜,有時還能給她媽摘些,玩玩鬧鬧的,不一會兒,又來了一群人。

個個都提著籃子,甚至有的還拿了倆三個,一來就找準地方挖野菜,一鏟子下去就是一顆,十來分鐘,就空了塊地,看得易思月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再慢點,怕是摘不了多少。

易思月的擔憂沒錯,因為萬春花也來催她了:“快點,待會兒估計會有更多人,今天摘不了多少,明天再摘,估計得走老遠。”

“是每年春天,都有這麼多人來嗎?”易思月腿蹲麻了,站起來放鬆放鬆。

“這個時候,家裡啥菜都沒,不吃野菜吃啥,都靠野菜續命呢。”萬春花說著又佔了一塊地,重新挖起來。

等易思月勉強將籃子裝滿,再抬頭,目之所及,都是人頭,大人,小孩,老人,數都數不清。

易思月還來不及驚訝,就聽到一陣哭聲傳來,是小葉子,她愣了愣,四處張望。

“小易,你聽這哭聲?”萬春花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

易思月點頭,“是葉子的,我們分頭找。”

兩人循著哭聲找過去,在不遠處發現哭得哽咽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