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謝逸成的保護,謝逸文可以功成身退了。

謝逸文帶著他的人,在城門前和眾人告別,帶著一堆自家大哥張羅的物資,喜氣洋洋地回真定府了。

又花了一天路程,楚憶安和沈如星總算回到了公主府。

看著她長吁一口氣,栽倒在貴妃榻上,沈如星笑著問:“還是在府裡安逸吧,夫人。

下回就不要一直鬧著要出遠門了。”

楚憶安伸出一根嫩生生的手指頭衝他搖了搖,“夫君這話不對,若不是在外面吃過了苦頭,怎麼會體會到府裡安逸呢。”

沈如星好笑地搖頭,“歪理一堆。”

第二天下朝後,小皇帝的CPU要燒了。

什麼,什麼,姐夫不是去查曾太師在青州饑荒中的安排嗎?

怎麼跟長樂侯扯上了。

哦,原來是長樂侯把糧倉掏空了,給了遼國,換成軍馬啦。

想生氣,但感覺沒力氣。

小皇帝仰天長嘆,皇帝不好做啊,他這朝堂快成漏勺了。

貪腐的,瀆職的,賣國的。

“姐夫,我該怎麼辦呀。”

幼小的心靈又收到傷害,做姐夫的只能先勸。

“陛下,治大國如烹小鮮,慢慢來吧。

先把曾太師的問題處理了,斷了長樂侯在朝中的根基。

然後再跟他算賬。”

小皇帝點點頭,證據差不多了,先約談一下。

曾太師要是識相,他也能放他一馬,讓他榮歸故里。

可曾太師怎麼會罷休。

他眼裡只有權勢。

曾可曦跟著長公主一行人回到開封,自己找了個客棧休整了一日,這才回了曾家。

沒想到,她一大通苦楚說完以後,只換來父親一句冷冰冰的質問。

“所以呢,你就這麼回來了,拿著一張和離書?”

曾可曦微微顫顫,“女兒是在和長樂侯過不下去了。”

曾太師怒氣上湧,呵斥道:“誰家夫君不納小妾,男人貪色是常態。

你一句過不下去,就把曾府和侯府的關係弄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你對得起我嗎?”

曾可曦據理力爭,“長樂侯膽大妄為,要強捋長公主回府。”

曾太師比她還有理,“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嗎?

長公主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長樂侯盤踞北邊已有十年,手握軍隊。

我們曾家在朝中一向有能力。

一文一武,這麼有力的同盟,你說放手就放手了。

你對得起曾家嗎?”

“我就是為了曾家,才要同他和離。” 曾可曦聲嘶力竭,“他行事如此瘋狂,陛下容不下他的。”

“容不容的下,他手裡也有二三十萬的兵,陛下不會輕易動他。”

曾可曦淚流滿面,“父親,你眼裡只有權力是嗎?

女兒嫁進侯府,過的什麼樣的日子,你也不關心嗎?

我受夠了,後半生我寧肯青燈古佛,我也不想再待在侯府。”

曾太師不改初衷,“你要麼撕了和離書,乖乖給我回侯府。

要麼,我就當沒你這麼個女兒。”

父女兩人不歡而散。

然而,儘管曾可曦只說了長樂侯的動向,沒有多說長公主夫妻倆的事情,曾太師還是分析出了不尋常的資訊。

這兩人跑到青州去幹什麼。

說是要遊玩,風景秀麗的南邊不去,怎麼去了貧瘠的西邊,還是去查饑荒的吧。

曾太師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他連夜在書房寫了數封書信,叫下人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上朝,小皇帝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他只是質問了一句曾太師,為什麼吩咐青州知州隱瞞災情,朝堂上就炸窩了。

一小半的臣子站出來,堅定地站在了曾太師的身後。

有的說,曾太師這麼做是為了替小皇帝著想,過年前傳出饑荒的訊息,整個大啟都會陷入驚慌。

有的說,放棄青州百姓乃是無奈之舉,好歹穩住其他地方的物價。

更多的人口口聲聲地稱讚曾太師,謀略過人,方法得當。

大啟文人嘴皮子是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小皇帝氣得臉色發白,曾太師鼓動這麼些說好話的人,像是故意在跟自己叫板。

曾太師表面很哀慼,內心很得意,滿朝都是他的故舊和門生,做皇帝的難不成能把他們都罷免了。

小皇帝看了沈如星一眼,定了定神,問道,“曾太師,先不論年前隱瞞災情這個事情妥不妥當。朕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一瞞就瞞了半年之久。”

曾太師一抬頭正準備狡辯,一本賬冊被小皇帝甩到他面前。

賬冊散開,曾太師正好看見上面記載的賬目。

“不要跟朕談什麼謀略穩定,你隱瞞災情,不是為了方便挪使用者部的款項嗎?”

大啟歷年風調雨順,每年撥到賑災這一項裡的數額越積越多,成了貪官眼裡的香餑餑。

原戶部右槽侍郎袁維龔的證詞和他提供的證據終於擺在了眾人的面前。

“你要說你是冤枉的,讓殿前司的人去太師府查一查就行了。”

曾太師嘴硬道,“陛下慎行,老臣兩朝為官,兩袖清風,從不好財愛物。

如若老臣府裡沒有贓款,陛下又當如何?”

小皇帝說:“朕會出罪己詔,給兩袖清風的曾太師賠罪。”

朝上譁然了。

這時候,一個堅定不移的聲音響起。

“陛下不可,罪己詔只能是全大啟遇到難得一見的天災才能出。

現在一個小小的太師,有了貪腐的證據,自證清白也就罷了,值得陛下如此擔待嗎?”

說話的是秦太傅。

他一開口,朝上安靜了。

他接著說:“曾太師,既是兩朝元老,為官之道你比我清楚。

堂堂天子,你有什麼資格責問他如何不如何。

若是冤枉了你,一點兒賞賜也足以表示陛下的歉意了。”

小皇帝又亮晶晶了,他本沒指望德高望重的秦太傅幫他說話。

但他一開口,省事省了一大半啊。

曾太師一瞬間有點兒慌,府裡確實藏有贓款,但想到藏匿的地方如此隱蔽,又放下心來。

他先是剜了秦太傅一眼,然後趾高氣昂地說:“陛下若想查,那就去查,老臣問心無愧。”

小皇帝微微翹起嘴角,等的就是你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