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赫魯大夫與司大琳

落地大東北，躲開來接機的粉絲，喻野拉著喬纓上了一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

喬纓眼裡閃過幾分嫉妒與豔羨：

“哥，看來這些年你擱娛樂圈裡撈不少錢嗷。”

喻野壓低了嗓音，湊到她耳朵旁，好像要和她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

“我這輛邁巴赫可不是我的，是個富婆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去，好有實力啊哥，”喬纓驚了，看他的眼神中帶上一絲人性的扭曲與複雜，“這富婆的性別卡得死不死？我還有機會嗎？”

喻野煞有其事上下打量她幾眼，挑剔地點點頭，嘖嘖出聲：

“嘶，我覺得，她應該挺喜歡你。”

司機劉叔在前座聽得冷汗連連。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說話的嗎？

誰家好人管自已親媽叫富婆啊？

轎車駛過一個山頭，喬纓忽然想起來一些童年記憶。

小時候爸媽工作忙，喻野經常帶著喬纓騎腳踏車外出，每次到了陡峭山路前，喻野都會以最高速度衝下去。

彼時幼小的喬纓非常害怕，但是又不想讓哥哥覺得自已膽小，要不然以後出去玩都不帶著她了，所以乾脆閉上眼睛裝死，不敢做聲。

如今時光飛逝，二十年過去，他們再次路過了那條山路，而兜兜轉轉，失散的親人又再度重逢。

喬纓感慨萬千，指著車窗外嶙峋怪石遍佈的陡峭山坡，轉頭對喻野微笑著說道：

“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你總愛騎腳踏車帶著我從山頂猛衝下去嗎？當時我特別怕，每次都閉眼睛。”

此時，喻野的瞳孔卻急劇放大，驚恐萬分地大力搖搖她的肩膀：

“什麼？你也閉眼啦？”

兩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尊嘟對假嘟，假嘟對尊嘟。

默默無言對峙半晌，都很難以相信自已居然活到了今天。

喬纓再三確認：“你沒有睜眼？”

喻野哆哆嗦嗦：“你也沒有睜眼？”

祖宗，蒼天有眼啊！

積的這麼點陰德全讓我倆乾沒了！

喬纓本來以為是哥哥技術過硬，原來是他們兄妹倆八字夠硬啊！

司機劉叔忍俊不禁地嘿嘿一笑：

“閻王爺說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倆呢。”

——

飯館內。

喬纓覷起眼睛，不依不饒：

“我不管正宗不正宗，我就感覺加番茄醬的好吃！”

喻野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你簡直對不起你的血統！你給我向黑龍江人民道歉！”

喬纓怎麼也沒想到，她和喻野的第一次爭吵，居然是因為爭論鍋包肉到底是用番茄汁做還是用糖醋汁做。

劉叔已經載著兩人的行李先行回家了，現下餐桌上的氣氛劍拔弩張，兄妹倆爭執不下，大戰一觸即發。

吵得累了，喬纓乾脆低頭嗦嘍了一口麻辣燙，不小心嗆了一口，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哎呀嗎，嗓子眼兒卡辣椒片兒了！”

喻野冷臉給她遞過去一杯哈爾濱大白梨，就坡下驢順著臺階說道：

“麻辣燙最大的缺點之一就是嗓子眼容易卡辣椒片。”

喬纓含糊地應了一聲，跟個饕餮一樣頭也不抬地進食，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她一邊吃，一邊還不忘提供情緒價值，把每道菜都高情商地誇了個遍：

“啊嗚。”

“這個吱吱的好吃。”

“這個真心好吃。”

“這個真的是無敵好吃。”

“這個多麼的好吃。”

“這是必殺的好吃。”

“這個好吃的令人感動。”

喻野額角抽了抽：

“大纓老師你就只會這幾個詞兒了是嗎？讓你少看點大冰你還不聽！”

他抬表看了看時間，估摸著剛到中午，吃完還能帶喬纓去隔壁商場逛逛，給她整幾條大金鍊子當禮物，還能順便消消食。

喻野把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妹兒，咱吃完順路去買個貂，再去看個電影，最後順道去搓個澡。”

喬纓對此毫無異議，敷衍地點了兩下頭，又往嘴裡塞了口雪衣豆沙。

忽的，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一直被她忽略的重要問題，驟然抬起臉，嚴肅問道：

“哥，咱爹媽是啥樣的人啊？”

畢竟十幾年不見了，還怪緊張的。

萬一跟那些真假千金文裡寫的一樣，親媽親爹嫌棄她可怎麼辦？

別的事情還好說，但親情這一塊缺失的營養可一直沒人給她補，她也不知道怎麼和家人相處。

現在就是一整個惶恐，非常惶恐。

喻野想了想，滿頭黑線地回答她：

“他倆都……嗯，有點抽象。”

“咱爹吧，本來一好好的唯物主義物理教授，可自打你失蹤後，喻承書同志就在求人和求已之間選擇了求神，早上去教堂，中午去佛寺，下午三點去道觀，戴著十字架項鍊給牆上的佛祖畫像行禮，每天雷打不動看新聞聯播。”

他夾了一筷子地三鮮，嚼嚼嚼了半晌，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咱媽呢，作為一名白衣天使，治病救人卻頗有蘇聯遺風。以前高中那會兒，我說有點頭疼，咱媽說鍋裡有苞米，吃點就好了。”

“苞米還能治頭疼了？家裡出個赫魯大夫這是。”

他頓了頓，又道：

“但其實咱媽的名字叫——司大琳。”

……

空氣靜默了一瞬。

“噗——”

喬纓沒憋住，一口大白梨噴了出來，好懸沒把自已給嗆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赫魯曉夫和斯大林，這是什麼地獄笑話！

抽出紙巾擦嘴的間隙，喬纓餘光裡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好像躲在斜後方偷窺他們。

她一個猛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頭去，只見到一個男人立即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嘴裡嘟嘟囔囔著什麼：

“先秦淑女步，素～步步有態度，素～

寧可食無肉，素～不可居無竹，素～

里根在破巖，素～寧折也不彎，素～

曲徑通幽處，素～剛直有風骨，素～

氧氣是O2，素～自由愛耍酷，素～

溫柔我風度，素～愛我愛的人，走我走的路，素～”

他手上比比劃劃，像是在打手語，又有點像帕金森，就這樣自顧自走遠了。

好神經。

喬纓迷惑：

“這是什麼二次元的話嗎？”